消失在街头巷尾的声音
作者|Li Cheng 52
诗人北岛说,路没有选择,心是罗盘,到处是重重迷雾,只能往前走。不过有时回过头来看一看,却能在雾里看见一丝丝透出来的光。有一种光,是记忆里的声音。
“磨刀~磨剪子。”在武威匠人的口音里,“剪子”的发音是“酱紫”。这个声音曾穿行在武威的各家属院和小区,也是我们小时候最爱模仿的一个声音。一根扁担上,挂着匠人干活需要的工具。在电影里,这类匠人的到来甚至会如节日的降临一般,所有人家都拿出自家钝了的菜刀和剪子,围着那根扁担。
“青稞酒~,山丹的青稞酒。”记忆里的这位叔叔,每天都会到我们的家属院来叫卖,三轮摩托车上是用白色塑料桶装的青稞酒。在他给我留下的记忆里,山丹除了军马场,就是青稞酒了。我也只听过他一个人把山丹说成“桑当”,不知是哪里的口音。
“卖~大米面粉~”这是我听过最抑扬顿挫的叫卖声,尤其是那个男人的声音里居然带着一点京剧小生的韵味,没有西北男人的粗犷,反而带着一点婉转和优雅。记忆里,这个声音一般会在早晨十点左右在我家附近响起。直到高中,他还在骑着三轮摩托车叫卖,声音一点没变,好像未曾老过一样。
“茄子辣子西红柿。”不知为何,在农民进城贩卖蔬菜的叫卖声里,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一句。可能是因为在武威人的饭桌上,这三样菜恰好能凑成一盘菜吧。也可能是因为这三样菜连在一起,叫起来顺畅无比吧。
除了匠人和小商贩的叫卖声,还有其他声音。传统爆米花锅开锅的一瞬间,令路人猝不及防的声音;妈妈骑着车子到家时,三轮车上铁与铁碰撞的声音;汽车驶过巷口水泥路时,轮胎轧过石子的声音;每到中午十二点,下班回来的人们谈论家长里短的声音……不一而足,听得时候嘈杂模糊,但在记忆里真真切切留下了痕迹。
现在,封闭式的住宅小区取代了过去的家属院,人们拆了平房建起高高在上的楼房,我们更愿意去超市购物而不是等流动商贩的到来。我的耳朵里,现在充斥着的是民谣、摇滚和纯音乐。那些曾经在我生活里真实存在过的声音,现在已经消失在街头巷尾。
熊培云在《追故乡的人》里写道,世界上唯有土地与明天同在。可是土地上的一切,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散去,悄无声息。就像那些声音一样,最终还是要成为记忆,同其他的许多人和事一起,飘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