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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人的推土机

2018-06-17  本文已影响194人  安卓气体灭火
吃人的推土机

佛曰:众生以十事为善,亦以十事为恶。何等为十?身三,口四,意三。身三者,杀,盗,淫。口四者,两舌,恶口,妄言,绮语。意三者,嫉,恚,痴。如是十事,不顺圣道,名十恶行。是恶若止,名十善行耳。

对白雒审也罢,段明奎也罢,自然都不例外!

这故事得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说起,在大兴城戎寨塬,塬西坡有个村子,名为汉渠村,村子不大,全村拢共不到百十户人家,大多以务农为生,鲜有人出去打工,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工可务,打工这事儿都是后来九十年代以后的事情了。或许因是秦人懒散,守着关中这块沃土,吃喝有保证,鲜少有人出去。有些打工的也只会在村北头一家新开的砖窑厂熬些零星活计。

吃人的推土机

这其中有一位中年名叫白雒审。在窑里开推土机,要说这活也不孬。平时庄稼地里也没什么要紧活儿,老伴儿程氏一个人应付的过来,也就是在秋收春种的时候告假回家帮衬料理一下。日常这白雒审吃住全在砖窑里了,经年累月的也积攒了一些钱财。要说这白雒审年过半百,内心却也狂野着,这是他在醉酒后向我说道的。

“我心里还野着嘞,等我攒够钱,把我的土坯房重新翻修成红砖大瓦房,金门用上好的槐木,漆上油亮的清漆,门前再蹲放上一对石狮,护家镇宅,把院墙砌起来,浑浑整整的有个院子才像个家,要不总是觉得没有安全感。”白雒审醉意憨态的壮志凌云道。

“你就自个儿美着吧!我先走了。”我拾起身,拍拍洒在胸口衣服上的花生壳子,从坑沿上捡起马褂,掀起门帘自顾自地走了。夜已深了,村子里静悄悄地,天上的银盘更加发亮了,麦垛下,砖缝间,草丛里此起彼伏的蛐蛐憋着劲在叫着嗓子,我在街道轻步游走的声音激起了睡去的狗吠叫起来。当我走到上塬的土坡时,回头仍然可以看见白雒审的院子,只见被夏夜飞虫包围着的昏黄的灯影下,白雒审一个人,在癫痴着独酌。

要说这白雒审也真是够狂,就凭在砖窑开推土机想翻修整个院子,还真是有点痴人说梦了,一个月就不到八十块钱的工资,自己平时这还好喝两口,村里给白雒审分的田地不多,且靠近盐碱地,田力跟不上,可谓名副其实的薄田。收成就可想而知了,打下的麦子确实不够吃的,遇到旱景天或者病虫害的,庄家收成更没保证了,加之这几年两个孩子都长大了,饭量也与日俱增,少不得额外买点粮食贴补家里,面缸总是填不满。白老头算是体会知道了什么叫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吃人的推土机

其实这白雒审真正发财是靠着这推土机。秘密就在脚下这块神奇的风水宝地里,这汉渠村位于大兴城灞河西岸的戎寨塬上。据村里的老辈儿人讲,这大兴城在过去那可不得了。净是出皇帝,埋皇帝的风水宝地。话说大隋立国初期,文帝杨坚定都大兴,结束了南北朝数百年的混战割据局面,重新统一了九洲。下令命京兆尹兴建大兴城,无数达官贵人跟着皇上就居住于此,生活于此,亦终老于此。一千多年以后,世事变迁,物是人非,如今大兴城北道这块土塬被本村一位有头脑的人看中了,此人姓段名叫明奎,少时读过几年书,后来介于红卫兵运动,在外晃荡。前些年又投机倒把捞了一些钱,走南闯北,有些见识,也颇有眼光,看准未来的建材市场。于是想在汉渠村北边的土塬上开一座砖厂,后来给村长吴侯提了重礼,底价租下了三十亩塬地,兴建了一座小型砖窑厂,起名汉元红砖窑厂。砖窑厂这么一开呀,生意红火的不得了。这几年上面提倡搞活经济,人们都鼓足了劲儿挣钱,有了钱的第一件事都是想把自己家的土坯房翻修成红砖房,灞河两岸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修房建舍的都是在这里买砖。南来北往,东城西市里的骡马拉着满满的红砖从窑厂出出进进,赶牲口的人络绎不绝,此起彼伏吆喝的鞭子声都能把天边的日头抽怕了。生意好的出乎想象,用土量太大,再靠过去的人力供用黄土已是不行了。砖厂老板段明奎又下重资买进一台大马力洛阳牌推土机,后来人手不够,在村长吴侯的力荐下,又从村里找了白雒审开推土机。这白雒审早年当过兵,和村长吴侯是战友,复员后白雒审被推举当上了民兵连长,农业学大寨的时候曾经在秦岭修水库的时候学过开车,对于开推土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于是,白雒审就这样在段明奎的汉元砖窑厂当上了驾驶员。在那个年代,这是让村里好多人艳羡的一份好工作。

吃人的推土机

让村里人艳羡的不仅是推土机驾驶员的每个月固定的八十块钱工资,而是推土机推出来的宝贝。你道为何?原来这大兴城过去可是京畿之地,首善之区。这黄土下有不少老坟,里面哪朝那代的文物都有。有一次白雒审正开着推土机在取土,突然听到咣当一声,推土机好像铲到了什么东西,连忙刹车跳下推土机,走上前去一看,只见地面凸现出一排长条青砖,砖上带着泥土,白雒审隐隐觉得这是上天赐给他发财的机会。回头看看四周,除了一道道被他用推土机堆起来的黄土并无他人,遂连忙扭头从推土机座位底下抽出一根撬棍,用尖头插进砖缝。两手抓紧撬棍,整个身子跃起往后用力一别,把前面一块长条青砖别开了,撑开的口子足够一个人爬进去,赶快从车上取了手电筒,爬到里面一窥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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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白雒审钻进狭窄的墓道才发现,正前方墓室业已坍塌,墓室口旁的黄土混着灰砖堆积流淌的到处都是,想必是雨水灌进所致。地上零星地散乱着墓主人的尸骸,尸骸已经腐朽的像经过水浸泡的枯木一般,手指轻轻拿捏一下就成为粉末了。白雒审用手电打着向里面四处探望,发现墓室尽头上方右侧有一溃塌的椭圆形洞口,应该是盗墓人盗墓所为。想来这个墓葬早已经被人盗取了,也不会有什么宝贝。想到这里,白雒审不禁有些失落,自己又顺着墓道口爬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跳上推土机,往后倒出数米,重新挂档,用力把青砖铲除,然后像刮芋头一样,一层一层的将这座被盗的老坟掀开,每掀去一层,就跑下去用铲子在下面土砖里胡乱的翻找,只是找到一些麻钱,别无他物。遂将这些麻钱连忙放好,开着推土机将老坟一股脑儿的夷为平地,又从其他地方推来些杂土,将此地掩埋的毫无痕迹可寻。回窑后的后半夜里,白雒审锁紧门窗,拉起帘子,打了盆水,一个人蹲在墙角里悄悄地用刷子仔细地清洗这些麻钱,这才略微看到一些文字,可惜自己不认识,更何况还是古字。心里想着要想搞清楚这些麻钱具体属于哪个年代的、值不值钱只有找一个人请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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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起来,白雒审收拾好就向厂里告假,揣着这些麻钱就到县上找他的老舅董其轩去了。原来这董其轩退休前曾在文化馆编纂地方志,脑子里颇有文化。白雒审递上用报纸包裹数层的麻钱,道明来意,请老舅帮忙看看。董其轩接过东西大概瞅了一眼,拿下老花镜抬头向外甥白雒审问道,“哪儿弄的?”

白雒审嘿嘿一笑,狡黠地小声道:“老舅,您就别问了,先给把把脉。”

董其轩也就没有再多问,从桌子上拿起放大镜,放在台灯下反复观察了一阵说道:“你这是明朝麻钱,年号是“天启通宝”,距今大概四百来年。不过“天启通宝”有两种,一种是元末徐寿辉铸的“天启通宝”,另一种是明代熹宗朱由校所铸的“天启通宝”,你的这些麻钱嘛属于后者。”

“哪一种值钱呢?”白雒审紧接着问道。

“按现有存量和史学价值来说,肯定是前一种更有分量。”董其轩一本正经的答道。

白雒审听完这些不禁有些失望,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过了一会儿又问董其轩,“老舅,那这一枚麻钱能卖多少钱?”

“这你别问我,我劝你干点正经事,别一天到晚的不着调。”董其轩开始劝诫起这个外甥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您放心好了!”白雒审连忙向舅舅回话道。

白雒审借口有事就从老舅董其轩那里跑出来,乘车又跑到大兴城东城门外的八仙庵,这里每逢集会就有古玩交易,恰好这天逢集。在问过几个摊头,最终以一百块钱的价格将这些麻钱卖给一个戴眼镜的中年长发男子。白雒审这下心里高兴极了,这可抵得上自己一个月工资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每每在土坑里开着推土机都把眼睛瞪的跟鸡蛋似的,生怕错过什么。

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黄土出宝的事情还是被老板段明奎知道了。段明奎找到白雒审挑明了事,郑重其事的告诉他,以后有什么发现必须及时向我段明奎报告,大家一起分,否则就卷铺盖滚蛋,哪怕是村长介绍来的人也不例外。白雒审知道端着人家的碗,哪能不听人家使唤,往后里凡是推土有什么老坟,不可避免的跑去告诉段明奎。只是这白雒审私下里也留着一手,趁段明奎没到场之前,自己趁机也藏些值钱的宝贝,留给段明奎的不过是些陶罐,一些陶俑,还有就是“道光通宝”之类不值钱的麻钱。

不过好日子不多,老坟不是天天有,一个月能碰上一个小的就不错了,更大的坟茔只能碰运气了。平时遇到的坟墓也只是一些清末民初近代的坟墓,值钱的家当并不多,凭借出土的这些古物段明奎、白雒审这帮人也额外赚了不少横财。

有一年夏季八月的一天,白雒审正在窑厂土坑西侧推土,却不料又是咣当一声巨响。白雒审不觉大喜,知道有情况,连忙跳下来翻看现场,只见墓道完好。这墓室整体是以灰砖铺砌而成。从整体平面布局来看,整体呈“十”字形布置。总有四个墓室构成,一条甬道连接到墓道口。前室顶部为穹顶形,青砖叠叠,棱角分明,砌墓人工艺水平足见甚高。再仔细环顾四周,发现有左墓室,右墓室,后墓室,以及后墓室正面墙上的小龛。在墓穴的墙壁上看到了一个龛窝,里面堆放着一些陶罐、瓷器,还有一尊香炉和一块铜镜。墓室的棺椁已腐朽化作尘土,白雒审用铁棍在尘土里翻找到一个玉石扳指,上面有浮雕的鸟凤图案,通体明澈,应该价值不菲。正当白雒审翻找的起劲时,只听身后有脚步声,吓得他顿时魂飞魄散,还未来得及回头,一个声音远远的传来,“老白,又发现宝贝了,怎么不见叫我一声啊?想吃独食哪?”原来是段明奎这鬼难缠。

“那里,刚发现,还没来得及找你呢。”白雒审这么说出去的时候,感觉自己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狡猾的段明奎。

“你手里拿的什么?给我看看。”段明奎命令式的口吻喝道。

还没等白雒审反应过来,段明奎伸手迅速地从白雒审手中一把夺过玉石扳指,拿在手心里翻看着,“嗯,嗯,这玩意应该不错。”

说罢,段明奎又叫道,“老白,你过来看下,我刚从墓道口进来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好像是块石头。”说着,两人一起来到墓道口,蹲下来用力翻起石头,只见密密麻麻的一排排文字,整齐地雕刻在石头上。段明奎肚子里有些文化,知道这可能就是墓志铭,这东西可以说清楚墓主人的身份和情况。拿过白雒奎手中的手电,段明奎照着第一行碑文读下去:“大唐故长乐郡施氏夫人墓志铭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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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老白,这是唐朝的古墓,这下有年头了。”段明奎不禁大喜,拍着白雒审的肩膀对着他说。接着,段明奎继续念道:“夫人施氏怀令淑之德,著婉顺之姿,内称贤行,外备礼仪,六亲所仰,九族咸依,冀保遐年,显於荣寿。宁期不幸,以景福元年十月三日终於大兴私第,享年七十有六。亲族臻赴,惋惜同词。其年十月十九日殡於开元县东塬,礼也。内外痛悼,骨肉咸哀。长男允仁,次子允义,并女侄等,皆号天泣血,痛彻五情。恐陵谷有变,刻石存记,用述不朽。”

念完墓志铭,段明奎对白雒审说道:“老白,赶快收拾这些宝贝,然后包裹好拿到我哪里,咱们再一起商量怎么处理。现在你赶紧用推土机把现场处理好,记住,别留一丝痕迹。”

白雒审听了半天,也没听懂这些碑文说的是什么意思。就想着怎么背着段明奎多藏点宝贝。

“快!我先把这块墓志铭搬到外面去。”段明奎催促道。

就这样,一座千年古墓在无声无息之中被瓜分掩埋了。两人通过熟人,在八仙庵、慈恩寺、潘家村等黑市,将这些文物一一倒手,获利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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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厂的黑活儿够两人忙活的,段明奎就更抽不开身,时值盛夏,正是出活的时节,砖头需求量大,生产任务重,段明奎盯着紧,将近一个多月都在窑上呆着,白天管生产,晚上和老白干土活。

八月末的一个夏夜,空气仍是沉闷的发热,整个大地似乎都在蒸笼上,热流顺着人们的脸颊、额头一个劲儿地往下流,衣服就跟涂抹了胶水一样,紧紧贴在身上。这时候已是午后四点多了,天气不再似中午那样骄阳似火了。段明奎的老婆吕禧带着闺女小月去窑厂给老汉段明奎送衣服。走到村西头地块歪脖子梧桐树那里,看见对面坡上下来一个衣着艳丽的女人。原来是塬上邻村的媒婆三姑,老远就听见三姑在坡上招呼起来:“哎哟,这不是她婶吗!这么热的天带孩子干嘛去?我正有事找你呢。”

原来这三姑是邻村的媒婆子,周遭数里的村子经常可以见到她,所以也都认识。这三姑是逮着谁都想给撮合,尤其是有钱人家儿,那喜钱断定不会少的。吕禧连忙回了句。“这不天热,娃她大这几天忙也么回来,天这么热,想着去给他送些换洗的衣服。”

“呦!她婶,你可真够心细的!”三姑说着话,那活灵活现的眼珠子却一直盯在段小月的身上,贼眉鼠眼地扫荡着,似乎段小月这身上有什么宝贝似的。

“呀呀——这小月丫头几年不见,出落的这么水灵,可真够俊哪!以后不知道又便宜哪家臭小子啦。”三姑一个劲地在吕禧面前咂舌,连连夸说的吕禧心里头美滋滋的。

小月听到这些羞臊的话,刚才身上退去的燥热又翻身变成另一股羞热扑腾到她白皙的脸颊上,在一头乌黑的秀发掩映下,更加的楚楚动人了。胸脯里面窝蜷了一对小鸽子,像是要从那雪白的短袖衬衫里呼吁而出,看见的男人谁不贪想伸手抓住这两只小鸽子呢。

只见小月连忙挽紧了母亲的胳膊,将半个身子掩藏在母亲的身后,头扭向里面一侧,也不搭理三姑的说话,另一只手只是一再紧扯母亲的衣服,那意思是催促着母亲快些走,不要理会这没羞没臊的疯婆子。

吕禧扭头向女儿说道:“这孩子,怎么没礼貌?我和你三姑说会儿话,一会儿就好了。”

段小月白了三姑一眼,回过头看着旁边的玉米地,又密又高的绿油油的玉米林一眼望不到头,玉米穗子已经长出来了,再过些日子就到了收玉米的时候了。

过了好一会,吕禧回过头对女儿小声说道:“月儿,这离窑厂也不远了,你先把这衣服给你大送过去,我和你三姑去趟蔡家庄,哪儿有家姑娘,我去看看,你整天说不着急,可是你弟弟的婚事我这当妈的也该操心了。两个小时后你在这里等我,我没有到的话你就先回家。”说完,就把手里的包袱给了小月,自个被三姑拽着就上坡到蔡家庄去了。小月望着母亲和三姑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跺跺脚,心里埋怨着母亲,厌着三姑,“哼”着一声就往窑厂方向去了。

太阳才刚从天空落在汉渠村的土塬上歇息,像一个烧红的铁盘子靠在地上。月儿已经送完衣服,从窑厂回来了,她估摸着母亲快要回来了,就又在这棵歪脖子梧桐树下等着她。说来也怪,地里这棵梧桐树都快要倒下去了,却就是倒不下去,树干倾斜的角度到什么样子,就是你不用攀爬,十岁的小孩子都可以走上去,坐在树冠上,只要你掌握好平衡。这棵树算是汉渠村的标志了,就像迎客松是黄山的标志一样!它的位置又这么显眼,四条土路交叉的地方,除了东边的通向乱坟岗以外,其它三条路都是下地,去邻村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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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渐落下去了,玉米地仍旧散发着炙烤的余温,月儿穿着兰花棉布裙子,一副纯白的短袖衬衫将一副妙龄少女的身材透露的淋漓尽致。月儿等着母亲,闲着无聊,在地畔的杂草丛里摘了一颗蒲公英花,黄灿灿的,闻着还有一股清香,引着蜜蜂频频落下。突然,从玉米地里窜出来两个黑影,还没等段小月明白过来,就感觉后颈上被人重重击打了一下,顿时就晕死过去了,这突如其来的惊扰吓的梧桐树上的知了也挪窝飞走了。两个黑影人抬着段小月就进了浓密幽深的玉米地。纵使夏季的闷热使人身上出着臭汗,但在少女身上却不是这样,当他们扯开月儿的衣服,那洁白光皙的身子袒露在他们面前,他们顿时被镇住了,他们甚至犹豫了,不忍伤害这个宛若天使般的女子。但是小月身上散发出一种处女独有的奇香,香气弥漫在玉米丛中,勾引着黑影人的心魄。这股无名的体香杀死了周围的一切,杀死了他们脑子里仅存的一丝人性,畏惧和理智被吞噬,兽性被唤醒。夏日里身体中的躁动被前所未有的激发出来,面对这无比诱惑的酮体,两个黑影人在密集葱茏的玉米地里完成了他们兽欲的释放。

当月儿苏醒的时候已是夜色笼罩大地,夏虫哼鸣的时刻,当她发现自己凌乱的样子和疼痛流血的下体时,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股无比羞辱的愤恨涌上心头,呜咽地哭泣奔流不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无比恐惧的在地上哭泣,蜷缩在地上,像一只受重伤的小猫,等待救扶她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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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吕禧从蔡家庄回来的时候,在梧桐树下等了女儿好一会儿不见人影儿,想着怕是女儿等不及,已经回家去了。所以就先回家了,谁知到家一看,只见儿子坐在房间看电视,并不见女儿小月,心里又寻思着,怕是到同学家玩去了。也没多想,就下厨房忙活去了,发酵的面早已膨胀了,再不上锅蒸馒头就要发酸了。谁知道,等她忙完厨房的活计,到了晚上八点多,还是不见女儿的人影,吕禧心里顿时慌了,急忙拿着手电,到村里女儿可能去的人家询问,结果都说没有见到月儿来过。这下子,吕禧更急了,又连忙回到家,一把拽起儿子,不由分说的就往出走。儿子段小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母亲从椅子上拉出去了。

“走,和我去找你姐!”吕禧无容置疑的说道。

“我姐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儿子小阳有些生气不情愿的问道。

“快点!话怎么那么多!”吕禧怒喊道。

小阳看母亲这个样子,知道有事,就不敢再吭声了,赶快和母亲一起奔向去窑厂的土路。跑到歪脖子梧桐树下的那块三角地时,隐隐地听见玉米地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吕禧觉得像是小月的声音,却又不敢肯定,遂跨过水渠,走得更近一点,一没注意,脸蛋被玉米叶子划了一下,又疼又痒,眼下却也顾不得了,扒开一排排玉米,径直顺着哭声寻去,还没走几步,却发现脚下的一个蓝色胡蝶形发簪,吕禧心里咯噔的一下慌了,这是女儿的发簪,完了,赶快回过头抓住儿子小阳的肩膀说道:“快去窑厂叫你大,不许告诉别人,快,一定要快!”

儿子小阳听到母亲的话,知道一定是姐姐发生了大事,也不敢多问,连忙似箭一般窜出玉米地,顺着土路飞奔向窑厂。

吕禧顺着哭声,果然找到了女儿,只见小月哭坐在地上,衣服凌乱,头发散乱,身上沾满玉米花粉,周边玉米杆横七竖八的倒下一片,连忙上去抱住女儿,泪水终究没有忍住,和着哭声从胸腔里愤涌而出,吕禧极其心疼着女儿说道:“不要怕,有妈在,不要怕!”

小月哇地一声哭出来,“妈!”紧紧地投在母亲的怀抱里。“那个天杀的畜生干的,我一定饶不了你。”吕禧在心中默默地咒骂道。

后来段明奎骑着摩托车载着儿子小阳来到梧桐树下,当他知道了发生在宝贝女儿身上的一切,顿时恼羞成怒,不禁愤愤地骂道:“狗日的杂碎,我不把你们活刮了我就不姓段。”

后来吕禧带着女儿小月回了娘家,段明奎没费多少功夫就查出来是谁干的。毕竟这窑厂是自己开的,底下这些员工都是外地来的一些汉子,这帮人出门在外久了,又是正当年的年纪,难免忍不住做些出格的事情。手下几个泥腿子花些小钱就从几个酒鬼的嘴里把话套出来了。这天窑厂刚开封出新砖,进进出出的马车把货拉完,也都离场了,等到月上塬头,段明奎让人把推土机司机白雒审叫到办公室,关上门,然后转身从办公桌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两瓶茅台酒,扔到白雒审面前。白雒审看着突如其来的好酒一时不明白段明奎的意思,嘿嘿的笑道:“老话说的好,无功不受禄,还请你明说。”

“我知道你平时好饮几口,这两瓶好酒送你了。”段明奎异常平静地说道。说完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又扔出一根烟给白雒审。

“窑上这几天出土怎么样?”段明奎接着问道。

白雒审当然知道老板不会真的操心烧砖用土的情况,这些事情平日里都是他的本家侄子替他过问着。老白心里明白,段明奎指的是有没有老墓,更担心的是怕自己私吞一些老宝贝。

“老板,这你放心,我在你这里干活,主家的事情我从不敢怠慢,推出来什么情况,我都会报告你的,更不敢有自己的想法。”老白一脸严肃的说道。

段明奎嘿嘿一笑说道,“你看你又多想了!”

说罢拍了拍白雒审的肩膀,“走,跟我到窑头上看看火情,今晚进砖坯。”

说罢,二人出了办公室,一前一后沿着砖窑门洞的旋转楼梯上了窑炉。这窑炉有半个球场那么大,两个人站在窑炉上头巡视,不远处制坯机上连绵不断的皮带上输出的块块砖坯在工人的搬运下被挪到晾晒区,码齐了盖上草席,经过烈日的暴晒已经达到进炉烧造的时候了。窑场里的工人拉着晾晒好的砖坯进进出出窑炉,就像白天地里见到的成群结队的蚂蚁,有条不紊的在执行他们的任务。段明奎扭头盯着白雒审问道:“老白,你说这窑能把散乱的泥土烧成结实耐用的红砖,你说这要是把活生生的人放进去,能烧成什么样?”

白雒审不禁吓了一跳,身子略微往后退了一些,惊讶的看着段明奎回答道:“那还不烧成灰了。”

“好啊!好······”段明奎连连说道。

老白被吓着了,被段明奎莫名其妙的“好啊!好啊!”吓住了,段明奎一定是在盘算着什么,以白雒审对他的了解,段明奎是个狠角色。事实证明老白是对的,段明奎确实是在心里盘算着,不过老白没有想到自己也被段明奎给盘算了。一切天机都有夜色掩盖,正如窑洞口巨大的风机鼓噪的声音成为了砖厂夏夜人们密语的掩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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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段明奎开始吩咐道:“明晚七号窑洞送砖的人进去,你立刻上去把洞口的鼓风机撤掉,告诉封堂口的人按时把洞口封严实了,不要留一丝缝隙。不然温度上不去,砖就烧日踏了。”

“那鼓风机一撤,送砖的李全和王九英还不得缺氧晕死到里头?”白雒审惊讶地问道。

段明奎突然转身两只手死死抓住老白胸口的衣领,一下子把老白拎起来。段明奎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不要问那么多,只管照做就是,你在我窑上推出来多少古墓,背着我私下里藏了多少硬货,别以为我不知道,偷吃我的宝贝就应该替我分忧,这是你欠我的。况且这些事我要是告诉公安局,你这下半辈子就在牢里过吧?”说完一把将白雒审扔在地上。

白雒审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胸腔里鼓鼓地愤愤不平,看着段明奎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段明奎又走上前来,从西装内口袋里掏出一个绸子裹着的东西交给了白雒审。

“拿着,这个玉石知了我知道你眼馋了很久,你替我把这件事做了,这个宝贝就是你的了,有了它,你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了。”段明奎舌头抵着牙齿从嘴里说道。

白雒审接过玉石知了,拿在手心里仔细的抚摸,简直爱不释手,想起杀人的事情,再看着段明奎的威逼利诱,才知道什么叫做鸟为食亡,人为财死,都是身不由己呀。

次日后半夜,李全和王九英正在忙活着用推板车把晾晒好的两千砖坯送进窑洞里。盛夏的深夜仍旧是热,更何况是干着重活,但烧窑里更热,其它窑洞里的炉火把整个砖窑烘烤得像烤炉一般。就在李全和王九英把最后一批砖刚送进窑洞里正在摆放的时候,白雒审猫着腰从隔壁窑洞口钻出来,关掉鼓风机的电源,然后领着封堂口的老郑,两个人带着家伙什迅速地把七号洞口给封了起来。打发走老郑,白雒审转身跑到灶口,按着段明奎的意思吩咐灶口老丁头,碳火加足,今晚砖坯量大。老丁头哪管这些,只管照做就是。

真是一切化作青烟,随风去了。窑上工人流动频繁,你来我往的,又都是外地人,谁会在乎两个不认识的外地人去哪儿了。

段明奎看到这两个侮辱自己女儿的恶棍得到了应有的报应,终于如释重负,心里对着女儿默默说道:“月儿,大替你把这俩畜生办了,你就放心好了,有大替你做主,天塌下来有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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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简单,事情过去了一个月,女儿小月偷偷的告诉母亲吕禧,自己例假没来,这可把吕禧吓坏了。这要是怀上了还得了,想带着女儿去医院看看。不料段明奎得知后大怒:“傻了吗?去医院还不被村里人知道了?老段家的脸面往哪儿搁,以后闺女还怎么活人?”

吕禧一想,丈夫考虑的也是,毕竟秦水县就这么一个医院,抬头低头都是熟人。遂连忙问丈夫段明奎,“那你说怎么办?”

“再观察看看,我再想想办法。”段明奎道,说完出门去了,留下吕禧独自一人安慰陪伴女儿小月。

这段明奎想起已故的父亲有个朋友是位老中医,曾经听说过父亲讲过这个人,本事了得,只是未曾接触,想着把他请到老泰山家中,给女儿想个法子。心里这样想着,就备了些厚礼,骑着摩托车径直往老中医家方向去了。老中医家住蓝田山狐岭,复姓令狐,单名一个衡,说明来意,令狐衡念及段明奎父亲之故情,答应帮忙,段明奎不禁心喜。

却说又过了一个月,女儿例假仍旧是没来,露出的征兆又像极了怀孕初期的征兆。这下把段明奎两口子真给吓坏了,想了个办法,把儿子送到小姨家住,夫妻俩带着孩子来到娘家,段明奎亲自去接令狐衡老先生来家中。道明情况,老中医令狐衡诊过脉,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回到内厅,令狐衡开口道:“你这事想要处理好又不想为外人所知道也简单,只需按照老夫吩咐,即可。就是不知你们可信得过老夫?”

段明奎连忙拱手道:“小侄全凭伯父救我小女了。”

“那好!你去准备一只三年生雄性乌鸡,土香油一斤,一钱天然麝香药膏,一口半米高铁桶。”令狐衡吩咐道。原来这老中医有一本祖传古书,书上面有一例引产的土法,乌鸡加香油、麝香搅拌,加热熏引下体即可。

不一会儿,东西置办齐全。段明奎按照老中医吩咐,让老婆吕禧将乌鸡煮熟,捞出放在铁桶中,香油烧热加麝香药膏搅拌均匀,浇在乌鸡身上,只见一股热气升腾,然后让小月褪去裤子,坐在铁桶上。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月儿说有什么东西流出,像有小虫往外爬。令狐衡在外吩咐道:“不用理会,继续坐好。”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月儿说:“好了,下面不流了。”

令狐衡说道:“你自己看。”

原来只见桶内一团血呼呼的秽物,吕禧搀扶着女儿小月回到内屋休息了,令狐衡向段明奎交代了应该注意的事项遂起身告辞了。从此小月身体恢复正常,一切如旧。

推土机还在铲土,砖窑照旧在生产,原先段明奎租用的荒地已经无法满足砖厂日益增长地用土需求了。凭借厚实的重金和交情,段明奎不仅又从村长吴侯那里续签了租地合同,还额外得到了塬下那块三角地——不下二十亩的水浇地。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里开始传开了段明奎女儿小月被侮的闲言碎语。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听人说推土机司机白雒审被塌死在窑洞里了,厂长段明奎给了老白家属抚恤金三万元,那时候的三万元对普通老百姓就是天文数字,上面来人调查说了,说是白雒审违规操作,放着推土机不开,自己跑到窑洞里算什么,连安全生产事故都算不上。不过村民们背地里给段明奎送了一个绰号——短命鬼,姓段的赚着断子绝孙的昧心钱,段明奎一定会遭报应的。他的窑厂这几年吞噬了多少条人命,没人能够说清楚。窑厂烧死的,掉到深坑里摔死的,推土机拱出来的深坑在夏天雨季形成的池塘溺死的,掘了多少祖先的坟墓,死人都不得安宁。推土机吃了多少黄土,却总是填不饱,吃完了良田,汉渠村的百姓们迟早也会被吃掉的。

吃人的推土机

太阳仍旧每天从浐河东边的白鹿原上冉冉升起,照亮着整个关中大地,段明奎的推土机也还在推着土,不过司机早已不是白雒审。汉渠村这片黄土地被这个铁家伙吞吃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那深坑张着巨大地黑嘴,似乎想要吞下整个天空。

“这深坑终究有一天也会吞噬我们的。”白雒审的老婆程氏在嘴里嘀咕道,每年的清明节,程氏都会到老伴儿白雒审的坟头,送些吃食、纸钱来祭奠他。她告诉白雒审:“我们的孩子已经长大成家了,你在那边放心好了,我只是好想你啊!我都快要记不清你走的时候的模样了······”每次经过窑厂程氏都会在塬上驻留很久,远远地望着那座冒着青烟的砖窑,看见无数的工人像蚂蚁一样进进出出,自己的丈夫白雒审好像还在深坑下面推土,那推土机像个会移动的铁铲子,地皮越刮越深,越刮越深······

“这个移动的铁铲子吃完了村上的黄土,吃完了我们的良田,迟早有一天,连我们也会吃掉的。”

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吃人的推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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