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诗歌选读：魏晋（二十七）种瓜篇

种瓜篇

魏 曹叡

种瓜东井上。

冉冉自踰垣。

与君新为婚。

瓜葛相结连。

寄托不肖躯。

有如倚太山。

兔丝无根株。

蔓延自登缘。

萍藻托清流。

常恐身不全。

被蒙丘山惠。

贱妾执拳拳。

天日照知之。

想君亦俱然。

    魏明帝曹叡擅长乐府，与曹操、曹丕合称为“魏之三祖”。他这首乐府诗，写一位新婚女子向丈夫表明心意，她耽心遭到遗弃，希望得到丈夫的垂爱，拳拳之心，恳切感人。

    “种瓜东井上，冉冉自逾垣。”诗以瓜藤从井上蔓延、冉冉地爬过了土墙起兴，喻示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是自然之理。“与君新为婚，瓜葛相结连。”从此以后，咱们俩就如同瓜葛相连，生活在一起了。

    “寄托不肖躯，有如倚太山。”新妇自谦不肖，即不贤惠，而将丈夫比作泰山，这不是故意作践自己而抬高丈夫，在封建社会里，女子只是男人的附属，故而这位新妇有这种卑怯心理，也是时代的烙印。“兔丝无根株，蔓延自登缘。”这二句说明自己无以自立，得依靠丈夫方可生存，一样是“蔓延”，却与首句用意不同。

    兔丝是一种柔弱的藤类植物，匍伏而生。用来比喻旧时代的弱女子，极为贴切。“萍藻托清流，常恐身不全。”还是“与君新为婚”的象征和比喻。从兔丝到萍藻，从泰山到清流，前者自喻，后者喻夫，反复咏叹自己对丈夫的敬仰与感激、依属和期望，这是采用民歌所惯用的“博喻”这种修辞手法，用以达到缠绵宛转、循环往复的艺术效果。

    “被蒙丘山惠，贱妾执拳拳。”被蒙是受到的意思，丘山惠，即大如山丘般的恩惠。拳拳是牢握不舍之意，意谓您的恩惠，我牢记在心，永远也不会忘记。“天日照知之，想君亦俱然。”我这颗心，照在光天化日之下，和盘托出，毫无隐私。我想，您也一定是这样的啊！

    这是多么善良的愿望，多么可怜的近似乎哀求的声音！其实，在这些话语的背后，还有一句最难以启齿的话始终没有说出，这就是“希望您不要抛弃我”！她的全部比喻都是围绕这一心愿而发。刚结婚，就想到休弃，新婚之乐何在？“常恐身不全”，新婚之夜，新婚的心是一颗悬着的心。

    这首诗通篇都是心理描写，甚至可以说是新婚之夜新妇的心理描写，它深刻地反映了封建社会里妇女随时随地可能被遗弃的悲惨命运，是很典型的心理写照。

2022.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