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修道半缘君(一·爱不重不生娑婆(7))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离思》

寒云自进入幽谷之中，便是一副忧心的表情，自晌午等到入夜，才终于等到了杓兰，杓兰见他坐在溪边眉头紧皱，一动不动。便关切地问到:“寒云，你怎么了？”

“今日清风说的话可是真的？你当真还有十日便要花落了吗？”

“嗯，他说的确是真的。”

“那花落了会如何，你还会回来吗？”

只见杓兰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恐怕不会了。”

寒云一时情急，竟拉住了杓兰的胳膊问到:“为何不会了？是不是我这几日浇的水太多了？”

杓兰见他如此急切，也不忍心再欺骗他，忙安慰道:“我骗你的，花开花落都是自然规律，但我的灵识还在，只是到下一次春天之前这几个月，我不能再化作人形出来见你了，但你日日做什么事，我还像从前一样看得见。”

听了这番话，寒云才松了口气，轻轻地放开了杓兰的手臂。

杓兰见寒云方才急得头上都冒汗了，一时觉得这小和尚单纯的竟有些可爱，她歪着头问到:“现下可开心了？”

“不甚开心。”

“为何？”

“到明年春分，还需等上九个月。”

杓兰笑到:“从前十几年你都不曾见过我，这回只需九个月，岂不很快？”

“从前我不曾见过你，因此不觉有什么，但如今我们日日见面，突然要见不到你，竟觉得难过。”杓兰见寒云字字恳切，心下动容，她伸手去握寒云的手，“我虽不能化作人形，但依然能听到你说话，这些日子都是我讲故事给你听，等我回到花身，你便日日说话与我听。”听到此话，寒云眼前一亮，这才露出了笑脸，“这倒是个好主意。”见寒云不再纠结花落这件事，杓兰又拉着他重新坐回溪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便又到了天亮。

白日里，寒云想起杓兰曾对他说的话，又担心自己天生驽钝，怕杓兰花落后万一听不到他讲话，便立即捧了一本经书坐在珙桐树下，对着杓兰的花身一读便是一日，直到太阳落山，才发觉清风这老和尚正定定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你这小子平日只在浇花上用心，何时想起来要读书了？”寒云正欲开口回答，清风又说到:“你读五个时辰，便有上百个字读错，你就不怕花儿听了以后不到两天便枯萎了？”寒云却不恼，开口回答到:“佛祖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清风，你心不静啊。”说罢，连忙起身回了屋子。树下的清风竟难得的露出了笑脸，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起身出了归兰院。

剩下的几日皆是如此，寒云白日里捧着一本经书诵读，夜里去到幽谷中，便一一向杓兰询问，反复确认几日后，他终于相信，即使花落了，杓兰待在花身里，也是可以听见他讲话的。

“杓兰，你真聪明，这些经书我读都读不顺，你听一遍却都可以记下来。”

“那你便日日读，待明年春天我回来，你便能读顺了。”

“好。”

“明日我便要花落了，你可有话要跟我说？”

“来年一定是春分那日回来吗？”

“或许吧，或许会早一日，或许会晚一日。”

“那如何才能早一日？”

“你要记得，待到秋季，天气干燥，定要给我多多浇水，冬日天气严寒，也不要让我太冷。”

“好，我都记下了。”

“寒云，来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