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说我们恶心,恶心到他能把我刚出生的孩儿掐死
原创短言:《深情将熄》——选自公众号损色言情
摘:我的夫君说我们恶心,恶心到他能把我刚出生的孩儿掐死,当着我的面掐死。
作者:四七
“喝了。”他说完,扯了被子背对着我入睡。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伸手拿了早摆在旁边的避子汤,惯例罢了。
这个人,我爱了他十年,他恨了我十年,表面上相敬如宾,实际上每次像例行公事一般行房后他总会让我喝药。
他说:“和你做这种事已经让我恶心,别让我看到更令我恶心的东西。”
说来可笑,我是姜国最尊贵的皇后,那我的孩子必定是最尊贵的太子,但我的夫君说我们恶心,恶心到他能把我刚出生的孩儿掐死,当着我的面掐死。
翌日清晨,我醒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伸手抚摸着他躺过的地方,一片冰凉,我贪恋地抱着他的枕头,还残留着他的味道,那么好闻,那么致命。
今天是十五,我要携嫔妃们去向太后请安的日子,我得从清晨便准备着,皇后也没那么好当。
行完礼后,位份低的嫔妃都先告退,留下我和几个妃位的一起陪太后说话。
太后先是对我处理后宫事务表示关心和欣慰,随即一脸疼爱地招如妃去她旁边坐着。
“如妃最近消瘦了。”太后端详着如妃,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
如妃生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笑起来眉眼如画,尤其是眼下那颗泪痣,更是添了几分柔媚。
她握了握太后的手,“天气炎热,臣妾胃口不好,便清减了些,待到天气适宜了,臣妾就又圆起来啦。”
太后被她撒娇的语气逗笑,“既然天气热,那不如去碧水园避暑?”
如妃摇摇头:“往年都是六月底去的,现在才六月初呢,臣妾忍得住。”
太后宠溺道:“只当我想去就是,皇帝会同意的。”
其实说是如妃想去,皇上也会同意的。
我忽视了其他妃子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柔声道:“太后,今年事多,多多少少地消耗了许多银两,若是提前去碧水园恐怕……不如臣妾让人多往如妃妹妹那送冰块、冰果之类的,也可解暑。”
今年北境小小叛乱了一下,虽然已被镇压,但期间的军需就不少。又遇春雨绵绵,多地庄稼被淹没,收成甚微,接济灾民的费用也是不少。几厢下来,今年国库实在是不富裕。
太后看了我一眼,“只不过提前半月去碧水园罢了。但皇后乃六宫之主,哀家又老迈了,便依皇后的吧。”
我恭顺一笑,垂眸不去看如妃投来的淬了妒意的目光。太后又把我高架起来,等如妃去给皇上吹枕边风,我又得挨骂。
不过也好,我能多见他一面。
晚间,我在用膳的时候就有宫女来报:陛下去了霁月轩。
这种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事,何必说?他哪次来了我这后隔天不是去如妃那。
可能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对这个宠冠六宫的如妃并没有多嫉妒,反而同情更多。每每她和我炫耀皇上赏了她什么,应允了她什么,我都在心里笑她傻子。我也只是在心里笑笑,我若说出来,别说皇上,太后就不会放过我。
皇家秘辛,不可言不可说。
一夜枕边风过,皇上第二天就出现在我的凤鸣宫,满脸的寒意更显冷峻,是真好看呀。
我看着他的侧脸,“皇上,可要吃一碗蜜桂羹?”
他选在一个不必吃早膳,也不能用午膳的时间点来,就是不想留太久,但这蜜桂羹是我准备好了的,必然是要让他吃的。
他冷着脸吃完,接过我的手帕擦了擦嘴,“太后说要去碧水园,你不让?”
正事来了。
我微笑:“臣妾不敢。只是每年去碧水园总是耗资颇多,今年国库不太充盈,臣妾还想着七月再去碧水园的。”
皇上抬眼看我,黑亮的凤眼微微眯了下,掩住了光,“皇后连国库如何都很清楚啊?”
我掌管后宫财务,我爹是户部尚书,皇家有钱没钱我不知道才奇怪。
“皇上让臣妾掌管后宫财务,一应用度分配臣妾都得过目,推测国库如何,并非难事。”我宫里的用度都减了,不是你穷了就是我要被废了。
皇上不错眼地盯着我,如果把眼里的情绪藏一藏我会更开心的。
“五日后去碧水园。”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皇上!”我看着他黑色的衣角和被衣袍带起的风吹起的头发,永远这么冷酷无情,永远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
受了一夜恩泽的如妃春光满面地来向我请安,头上皇上新赏的金镶玉步摇一晃一晃的。
我和她东拉西扯,聊舒嫔养的猫胖了,说静妃的小公主长高了,就是不提她想说的。
“说到小公主,前日臣妾和陛下聊天时还提起了呢,说小公主名字取得好听,绮碧,华美如玉,正是小公主呢。”如妃掩嘴笑笑,“结果不知皇上怎的就想到碧水园了,心疼臣妾怕热,今暑又来得快,便说要提前去碧水园了。”
我也笑,真会硬扯啊。
“本宫听皇上说了,皇上心疼妹妹,要去几日也只是多花点钱罢了,没什么的。”我调整下坐姿,“方才便觉妹妹今日的衣裳和这支步摇很是相配,看起来却不是宫里的手艺。”
你硬扯,我也硬扯。
如妃微抬下巴,略带得色,“这是臣妾母家请宫外绣娘做的。十个人绣了五天,都是细密的金线,价格且不说,做工很是精致,臣妾也是喜欢得紧。”
我持续微笑,傻子,宫里没钱还敢穿这么贵的衣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母家昧了钱。
方六月初,并不多炎热,碧水园四面环水更是凉爽。但也因其四面环水,东西运输着实不便,每隔一天便有几十艘船来回运输食物,食物又得新鲜,采买次数多了花的钱也多,单是这一项便支出颇多,更别说其他的。
我揉了揉酸胀的额头,账本看得头晕,还是放松一下再来处理这些事务吧。
于是我带着亲手做的点心去看皇上,他最放不下我的便是我的厨艺。
皇上脸色不大好,见到我之后脸色更不好了,反正我见到他是挺高兴的。
我把做的桂花糕放下,拿一块给他。他略过我的手,径直从盘里拿了另一块。
行吧,最后都得是他吃。谁叫他喜欢吃桂花糕呢。
我看着他羽扇一般的睫毛,挺立的鼻子和此时一张一合的薄唇,心里一阵舒畅,便想充当解语花的角色。
“陛下为何事烦忧?”
他吃东西的时候对我态度会好一点,也可能是事情实在棘手了,“靖和长公主想休了宁侯。”
靖和长公主是他如母的长姐,是待他最好的,也是脾气最暴躁的。
先帝在时,尚是皇子的皇上并不受宠,被太子派系的国公之子言语羞辱过,靖和公主直接打到国公之子三个月下不来床。皇上夺嫡时根基不稳,也是靖和公主一路扶持着过来,最后还为了皇上嫁给宁侯以笼络他。
“可有说原因?”我问道,靖和长公主虽然性子似男儿,但做事也有分寸,这么大的事必定有很恶劣的原因。
皇上用两指揉了揉太阳穴,“宁侯为了一个妾室打了她。”
“再具体呢?”
皇上白了我一眼,“夫君宠妾灭妻,甚至还动了手,怎么说得详尽。”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宠妾灭妻还实施暴力是该被休的了吗?
显然他不知道,他甚至还气愤我问了这么多却没给一个解决办法。
“若皇上不嫌弃,便让臣妾去和长公主说说吧。”
我有用的时候他当然不嫌弃,而且这种家宅中事,我去做更方便也更合理。
我到了宁侯府,靖和长公主向我倒了一肚子的苦水,归根结底就是必须离。
我在心内默默叹了口气,和你弟弟比,宁侯可谓是好男人啊。只有一个妾室,动手打你还是因为你先打的他。不像你弟弟,妾室一堆,根本不爱理我,有事“辛苦皇后”,无事“你让我恶心”,人比人气死人。
聊了一天一夜,我终于把靖和长公主和宁侯劝成和离,起码不给世人留下靖和长公主悍妒,宁侯软弱的印象。
皇上很生气,他来我这清理了一下我的桌面,“朕叫你去处理,你就是这么处理的?休夫变为和离?”
我低眉顺眼,不敢看他,“因为长公主说她对宁侯并无感情,再过下去只会成怨偶。”
皇上怔了一下,语气仍是愤怒,“那便可以和离吗?你知道朝臣会怎么议论他们吗?你让皇家颜面何存?”
我抬眸,鬼使神差地顶撞他:“长公主当年为了皇上屈嫁宁侯,如今皇上不能为了她的幸福而舍弃下所谓的皇家颜面吗?”
皇上给了我一巴掌,火辣辣得疼。但我并不在意,至少长公主和离之事是定了。
因为皇上震怒,我被禁足在风梧阁五天,第六天如妃马不停蹄花枝招展地来看我。
“皇后娘娘,几日不见似乎憔悴了许多?”如妃语气里满是讥讽。
“天气炎热,胃口不好。”不像你,来了碧水园后果然胖了一圈。
如妃嘴角含笑,“娘娘真是大义,为了帮长公主和离不惜惹怒皇上。”
“只是感念长公主以前对皇上的好罢。”我真诚说道,真实原因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如妃轻摇手里的白玉骨扇,“娘娘对陛下可真是用情至深,但陛下又是否知道呢。”
“陛下圣明,本宫之心陛下必然能懂,就像陛下懂妹妹一样。”
如妃冷哼一声,“臣妾与娘娘不同,娘娘如此大度,臣妾可学不来。”
你我自然不同,我没你这么蠢。
“这么跟皇后说话,你的规矩是白学的吗?”
如妃话音刚落,一句训斥从门外传来。
“参见皇上。”
我和如妃皆跪下行礼,只是如妃比我惶恐许多。
“臣妾和皇后娘娘聊得正欢,一时失言,请皇上恕罪。”如妃柔声道,和刚刚与我说话的声音完全不同。
皇上意味不明看了我一眼,让我起来。
我端坐在他下方,看来靖和长公主是和他聊过了。
“滚出去。”皇上极不耐烦地朝如妃挥手,殿中只留下我们两人。
皇上轻咳一声,“你知道宁侯的事?”
我点头,“是,父亲和臣妾提过,那日去劝说长公主臣妾也特地打探了。”
“所以你让长公主与宁侯和离也是为了让她脱身?”皇上瞳孔幽深,仿佛漩涡一般,让人一看便深陷其中。
“宁侯贪污赈灾款项是重罪,必定会牵连长公主。臣妾也知道若是长公主的关系,皇上也不能重处宁侯,唯有断绝关系才行。好在长公主对宁侯的感情也只是了了,和离为一举两得之策。”我将事实和盘托出,心如擂鼓。虽然我知道皇上并不介意我干政,但如果深究我父亲与我通消息之罪,我也不会好过。
好在皇上听完我说的,神色缓和,甚至还略带赞赏之意,“皇后辛苦了。”
皇上走后没多久,靖和长公主就来了。
“那男的入狱了。”靖和口中的那男的就是她的前夫宁侯。
我让人把刚皇上吃过的点心撤了,拿靖和爱吃的来。
“我知道,皇上和我说了。”
靖和为人随和直率,和我坐谈一天一夜直呼我是知己,和离后立刻带着大包小包来谢我,禁足期间也常送消息进来。
“他说完就走了?”
我苦笑,“是啊,他忙着处理政务呢。”
“他对你一直这样?”
我点头,十年了,冰山都得被我捂化了,他还是这么冷冰冰的。
靖和压低音量:“那件事我大概清楚,但你不是那种会杀人的人啊。”
我被这个猝不及防的话题吓得手抖,热水洒了一桌,“你知道就行,我不想说这个。”
靖和不打算放过我,十分有求知欲道:“你和我说说细节?我也许还能帮你说说情呢。”
我一顿,“说情?你也认为是我动的手?”
靖和被我一噎,立刻摆手道:“不是不是,只是你们之间总不能因为这件事一直这么僵吧?”
我无奈地用手撑脸,“我也不想,可他不听啊,提了就急,我可不想被废后。”
靖和也无奈了,这件事谁都难以启齿,就算咬牙说了也是尴尬。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现在自由了有什么想做的吗?”
靖和也换上轻松的神情,“想先去北边看看,看看草原,放放牛羊,听说烤全羊很好吃!然后再一路往南走,届时应该是春天了,看看满城落红草长莺飞,鲜花饼据说一绝!”
“你怎么最后都是要去吃东西?”我毫不留情戳穿她。
靖和嘿嘿一笑,“民以食为天,我会记得给你寄过来的。”
“快马加急啊,别坏了不好吃了。”我提醒道。
说实话,如果不是走不出这宫城,我也想像靖和一样走遍河山,尝遍天下。可惜呀,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路人,还是不痴心妄想的好。
靖和在我这用了晚膳才走,连连夸赞我好手艺,如果被休了可以直接去开酒楼。
我笑着把她赶走,你才被休了!哦不对,她已经不能再被休了。
靖和说走就走,和皇上说了别给她找事做,就踏上了去北方的路。
我去送她的时候还给了她一张单子,写满了各地的美食,告诉她如果不寄回来或者把做法告诉我,我就发动各家夫人给她找新夫。
我们姐妹情深地互相挥手,藏在宽袖里的手都被对方拍红了。
“皇上,臣妾做了百合莲子羹,去用一碗吧。”如妃媚眼如丝地看着皇上。
皇上倒是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莫名其妙,只能微笑。
皇上也微微勾唇,“巧了,皇后刚刚也说做了莲子羹,朕先答应了皇后了,下次再去你那吧。”
我配合地露出略带惊喜的表情。扯淡,我哪有做莲子羹?
虽然没做莲子羹,但我给自己备了绿豆汤,此时只能匀一碗给皇上了。
贯彻食不言原则,皇上吃完才开口:“你父亲暗示我,兵部尚书贪污军需。”
兵部尚书就是如妃的父亲。
我震惊地有点合不上嘴,我爹怎么能自己说这个事?!
“这……臣妾不知情,事关重大,皇上还是得先派人查探一下。”
皇上点点头,沉声道:“我已派人去查,若是实情,你父亲便又立了功了。”
若是诬告,我们父女俩得被如妃父女俩扒层皮。
我迎着皇上意味深长的目光,替我爹谦虚道:“为皇上效忠是父亲作为臣子的本分,皇上圣心独裁,父亲也只是依皇上的吩咐办事罢了,何来立功之说。”
皇上轻笑一声,“我倒是第一次知道皇后这般伶牙俐齿。”
我替自己谦虚:“皇上说笑了,宫中姐妹臣妾是最笨嘴拙舌的了。”
皇上不置可否,“今晚我来你这用晚膳。”
我受宠若惊地抬头,这意味着翻我牌子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莲子羹,让我们相遇,自从有了你,生命里都是奇迹!
我忙前忙后准备了一桌子皇上爱吃的菜,略带羞怯地等他过来。
皇上如约而至,用膳期间也不像之前一样面无表情,偶尔还会给我夹菜。
我差点热泪盈眶地找太医过来,看看他是不是犯病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的心狂跳不止,因为他这次没有让人备下避子汤,这是我成为他的皇后以来,第一次没有备避子汤。我心花怒放的同时也有点疑惑。
皇上走近,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俯下身略带好奇地看着我,那双凤眼里终于倒映出我的脸。
“你脸好红啊。”
我抬手摸了摸脸,热得发烫。我暗暗唾弃自己,真没出息!“有点热。”
皇上没有揭穿我,略带笑意躺下,然后闭眼睡觉。
我:……就这?
之后皇上几乎每天都会来陪我用一次膳,我总得亲自动手,御厨做的他吃不惯。
避子汤还是得喝,但皇上现在好像更喜欢直接躺下就睡觉,偶尔会把我搂在怀里,我欣喜若狂的同时又有点担忧,他是不是不行了?
自宁侯下狱后朝局看似平静,其实如履薄冰,稍不注意就堕入万丈寒池,只是某些人还蠢得没发现。
“贵妃娘娘这件裘衣毛色真是漂亮啊。”
如妃——如今升了如贵妃了,听了别人的奉承,眉毛眼睛一起上扬,“这狐裘是我父亲送过来的,极好的雪狐,别说宫里,整个姜国也找不出几件。”
我迎着如贵妃看过来毫不掩饰得色的目光,不动声色在心里叹了口气,蠢货,不是我拿不动刀,是你太飘。
我垂眸看向手里的手炉,要凉了。
“各位妹妹,今日就到这吧,过几日除夕宫宴还有得聚呢。”我扬声道,打断了下面莺莺燕燕的交谈。
等人都走了,侍女才把靖和的书信送上来。
我看完便烧了,“去请父亲来见我。”
宫宴上,我笑吟吟地看着靖和走进殿,带着抚北王的幕僚。
“皇上,臣要奏告兵部尚书季秋与抚北王勾结,意图谋反!”靖和跪下扬声道。
全场哗然。
靖和从怀中取出一叠纸,“这是季秋与抚北王的往来信件,季秋答应助抚北王造反,抚北王则应允季秋宰相之位。请皇上过目。”
“臣还抓住了抚北王的幕僚,他能作证臣所言句句属实。”
季秋俨然没有想到靖和会突然抓着抚北王的幕僚来,一脸惶恐地跑出来趴跪下,“皇上,臣冤枉啊!”
皇上脸色阴沉,翻着书信的手不住颤抖,最后直接把书信摔在季秋脸上,“你冤枉?”
“皇上,臣也要奏告兵部尚书,”户部侍郎走出来,“臣要告兵部尚书贪污年前供给北境的军需,还有军属补助金。”
又一人走出来,“臣要奏告兵部尚书纵容买卖官位。”
“臣要奏告兵部尚书私养府兵。”
……
本来阖宫欢乐的宴席变成了兵部尚书的鸿门宴,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如贵妃也变成了冷宫里的废妃。
“皇上,喝药了。”我轻轻叫醒睡觉仍皱眉的皇上,他憔悴了许多。
距宫宴已经半个月了,皇上自那晚气病了之后一直没好,每天都得喝药,一天天地躺瘦了。他本就白,如今更是白得像窗外不断的雪,双眼却黑得浓郁,眼下的朱砂痣也越发红了。
皇上虚弱地开口:“如……季婉婉还一直说想见我?”
我点点头,“是,她每天都在喊,臣妾派人和她说皇上病了她也不信,甚至还……等等臣妾去看看她吧。”
“甚至还什么?”皇上抓住了我的欲言又止。
“没什么。皇上躺下吧。”
我想扶他躺下,却被他抓住手,他的手冷得像冰,他直直看着我,却对我的侍女说:“你说,季婉婉做了什么?”
我的侍女跪下,“回皇上,季氏不信皇上病了,便认为是皇后娘娘故意隐瞒她想见皇上的事,一直口出不逊。”
我垂眸,“皇上别听她瞎说,季妹妹突遭巨变,心情不好是自然的,没什么的。”
皇上冷哼一声,“在宫里骂人,那便赶出宫去吧。”
李公公去宣旨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昔日姐妹总得送一送嘛。
我挥退众人,整个房间只剩我和季婉婉。
季婉婉早已没有素日趾高气昂的样子,但仍扬着下巴,“你来做什么?”
“送送你啊。”我语气轻松。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整件事都是你这个贱人谋划的!”她坐在椅子上,狠狠瞪着我。
我看着她,她现在倒是变聪明了。“是啊,我谋划了很久呢,多亏了你爹和你一样蠢。”
“你让我和皇上见面,我有话和皇上说!”
我讥笑道:“见了皇上又有什么用?让皇上怜惜你,再封你为妃?”
季婉婉没有说话,只是一脸“被你说中了”的表情。
“说实话,你知道你的封号是怎么来的吗?”我不想再拐弯抹角了。
果然看到她疑惑的神情,我油然而生一股快意,我终于能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一个让我对季婉婉同情多于嫉妒的秘密。
“如者,像也。你这张脸很像一个人,”我看她微微眯眼看着我,窗外的夕阳正好落在她脸上,“尤其是你的眼睛,还有眼下的痣。你是不是因为这颗痣和皇上很像很开心啊,皇上也挺喜欢你的眼睛和这颗痣吧。”
我欣慰地看着她的眼神变得锋利,“你别不信,宫里也没几个妃嫔知道这事儿。靖和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不是愣住了?太后是不是特别疼你?因为这个人她们都认识。”
“别去猜这个人是谁,你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我蛮羡慕她的,虽然死得早,但皇上心里都是她,而且,”我看着她脸色越来越黑,心里的快感也随之高涨,“皇上心里只有她。皇上记得她喜欢金镶玉的首饰,喜欢穿月白色的衣服,夏天喜欢吃冰果冬天喜欢吃铜锅炖肉……”
季婉婉紧紧攥着身上月白色外袍的袖子,“你骗人!”
“我骗你干嘛?你对我还有威胁吗?我只是想让你活得明白点而已,你的一切,都属于别人。”我轻声道。
我说完转身就走,我是来送她最后一程的,想到她那个愤恨的眼神,我心里就一阵舒爽。
我走出冷宫没几步,就听到后面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皇后娘娘,季氏没了。”李公公小声说。
我点点头,“她伺候皇上多年,厚葬了吧。记得禀报皇上。”
李公公略略抬眸,颇有深意看向我的手炉,“是。”
我顺着他的目光摸摸手炉,又要凉了。
皇上知道如妃的消息后更衰弱了,原本艳丽的薄唇也没了血色,人都瘦了一大圈,变得没那么好看了。
我抬手摸摸他的脸,他的脸像丝锻一样滑。他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对我不设防,就像每次睡在我身边一样,但以前我只敢在微弱的月光下看他,和现在不一样。
良久,皇上终于在我毫不掩饰的注视下醒来,“皇后怎么在这?”
我换上他习惯的温柔模样,“想你了。”
他错愕地看着我,因为我从来没这么直接地表达我的情意。等他反应过来,我的唇已经贴在他的唇上了,冰凉凉的。
他惊呆的样子,真可爱。
“如妃没了,”我整理他的衣领,“可以算是死在我手里。”
“你!”他抓住我的手,很用力的样子,但我没什么感觉,不过我没有挣脱。
“是不是想起她了?”我笑着看向他,“我说过,她不是我杀的,你不信,现在我说如妃是我杀的,你信了吧。”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提这件事,抓着我的手暴起青筋,在他白皙的手臂上尤为明显。
我轻轻挣脱开,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天冷了,他不好再感染风寒了。
我轻声细语带着他回忆那件事,他恨了我十年那件事,“当时皇上选了我做你的皇子妃,我挺害怕的,因为我没见过你,但我也下定决心做一个好妻子。在拜堂那天,我透过扇面看到你了,我想这就是我要陪伴一生的男子啊。”我甜蜜一笑,“还好你长得好看,不然我得悔死了。”
“之后我到了你的宫殿里,我还挺好奇你怎么没出宫建府,结果就有人闯进寝殿。”我满意地看到他神情变得冷冽,就像拜堂时那样,“瑰和公主。她吓了我一大跳,神神秘秘地关上房门,到我身边坐下,她和你是龙凤胎吧?眉眼像极了你。她和我说……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我开始和他互动,因为他的脸有够臭的。
他瞪眼看着我,完全不想理会我的互动,我微微撅嘴,这样好打击我讲故事的自信心哦。
“她说,姜曦就是个畜牲。”
我看着他眼睛变得猩红,开始喘着粗气,我连忙给他抚胸口顺气,“怎么还气上了,自己做的事还不敢认啊。”我抱怨道,他脾气真不行,“强暴亲妹妹至她神智混乱,还不让人说呢。”
没想到越顺气他越气,开始颤抖起来,我害怕地俯下身压住他,把耳朵贴在他心口,“她说她恨你,所以要让你永远内疚,她说我活该当你的皇子妃。她当着我的面捅了自己一刀,我接住她想拔刀的时候你进来了。”我听着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声,突然有点感慨,“你的心是不是第一次为我这么跳动啊,好快啊。”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我推开,“你个毒妇!”
我看着他渐渐红润的脸,有点不解,“现在说的事,我是最无辜之人,我的夫君是个奸淫亲妹妹的禽兽,我的小姑子在我的新婚之夜死在我房里还说我活该,你现在说我是毒妇?你们兄妹真是一路子人。”
“申晴,你给朕闭嘴!”他一生气就爱清理桌面,就算像现在这样病怏怏的也不放弃这个陋习。
我弯腰捡起玉碗,“还好药已经喝了,不然洒了多可惜,我特地给你配的呢。”
“你……”他瞠目欲裂,眼下的朱砂痣仿佛能沁出血。
我抬手摸摸他的痣,强硬地不让他转头,“给你诊脉的章太医,算是我半个师父吧,所以我懂医理并不奇怪。”我惩罚性地捏捏他的耳垂,“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你没想过为什么你得每天吃我做的东西吗?你一不吃,你就难受,我没说错吧。嘿嘿,因为我下了致瘾物。”我抬手捂住他的嘴,看似谦虚实则骄傲地笑笑,“这没什么,我还给你下了慢性毒药,在那些糕点糖水里。你吃了会日渐衰弱,外表看不出,内里却被掏空了。也就章太医能诊出来吧,但他和我更亲,肯定不会告诉你。”
“你究竟,究竟为了什么?皇位吗?”他气得咳出一口血。
我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有点可笑,“我要你的破皇位干嘛?我是要为我的孩子报仇。”他果然愣住了,“瑰和死后,你需要我父亲的帮助,没有休了我,但不愿我怀上孩子,我偷偷换了避子汤,终于怀上了,又恰逢太皇太后需要人守陵,我就去了。我安心在陵宫生下我的孩子,结果呢?你来了,把我的孩子掐死在我眼前,他还未满月!”
我狠狠揪着他胸前的衣服,真想刨开他的胸口看看他有没有心。“姜曦,你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杀了我的孩子,也杀了那个那么爱你的申晴,你有一丝丝后悔吗?”
他怔愣地看着我,眼神变得空洞,却看不到丝毫悔意。
我以前那么爱他他视若无睹,我现在这么恨他他也无动于衷,但我还是爱他啊……
静默半晌,我擦了擦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眼泪,心里没由来的轻松,我勾起一个他习惯了的笑容,“虽然你没爱过我,但还好,你现在只属于我了。”
我眼看他眼神越来越涣散,心里的恨意被爱意吞没,毕竟是我爱了十年的男人,眼里无光也这么迷人。
我俯下身贴到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越来越缓慢,直至停止。
“你现在终于只属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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