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伟大的爱情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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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爷饭桌上有两件事雷打不动,一是抽烟,烟锅里盛满劣质旱烟丝,火柴一划,嘴唇吧嗒,呛人的烟草味就散落在饭桌上。二是讲红卫河,火红太阳当头照,红卫河水浪滔滔。说到激动处,便会昂着脸、嘴里唾沫星乱溅,在饭桌边上使劲敲烟锅,“嘿,当年呐!”
他的故事年代太过久远,对我来说更是模糊至极。他讲自己如何光着膀子唱着歌一锹一锹挖出红卫河,自己如何批斗地主刘修道,自己又是如何沿着红卫河赶着一头猪把我奶娶回家。
这些往事他讲了不下八百遍了,我早都听腻了!
我说,“爷,现在不兴叫红卫河了,叫东鱼河。”
我爷虎着脸,拿烟锅敲我脑袋,“放屁,老子一锹一锹挖出来的河我还能不知道叫啥?它就叫红卫河!”
“国家说就叫东鱼河,你还能和国家犟?你这党员当的咋没有一点觉悟!”
我爷没什么文化,更不懂得国家大事。早年间因为干农活是把好手当了党员,从此便唯“国家”二字马首是瞻。每每我掏出“国家”这把尚方宝剑,我爷便被我怼的说不出话来。
我爷脸色涨红,举起烟锅就要打我。
我见势不妙撂下碗筷撒腿就跑。
就听见我爷的沧厚的声音从风中跟来,“你这个龟孙!”
2
我跑到村口时,看见腾冲正骑着他爹的二八大杠,歪歪扭扭的,像一只乱爬的傻螃蟹。
腾冲当然也看见了我,他冲我大喊,“江北,钓鱼去不?”
我这才看见他车后座上绑着的自制鱼竿和鱼饵。
“去!”我一个助跑跳上他的后座,这下他晃的更厉害了,我不爽,又跳下来慢悠悠的走着。
“哎,你还复读不?”腾冲努力想把速度减慢和我保持一致,因为不平衡身子抖的又像红卫河边快死的虾。
“我倒是想不去,那我爷得把我弄死。”今年高考我和腾冲双双落榜,落榜那天我俩已经约定好了,回头一起去深圳打工,隔壁和我们一起长大的虎子在外面打了一年工今年开了个摩托车回来,整天给我俩炫耀,神气的不行,我早就想揍他了!
“我给我爹说过了,我是死活不上了,反正我横竖是考不上大学,浪费钱!”
“那你先去,发财了叫我,我偷跑过去。”
五月,天蓝得像上帝拿油漆拖地。油漆味道可没有,雨后地上清新干净。晃晃悠悠地走到红卫河提上,直到腾冲拿出自制的鱼竿我才意识到他妈的我没钓鱼的家伙什儿。
那我还钓个屁鱼!
站在红卫河堤上,望着清清满满粼粼东去的红卫河水,我又想起我爷想当年的“红卫河之恋”——他沿着红卫河边赶着一头猪娶回了我奶。
我越想越震惊,难道我爷年轻时是个貌如潘安的美男子?要不然他是如何凭着一头猪娶回我奶的!
我奶的年轻时的照片我可见过,像极了周冲,美的很!
正想着,腾冲在河边喊我,“哎,江北,渴了,去偷俩西瓜吃不!”
腾冲说的不是问句。
不一会我俩就溜到河南岸的西瓜地里了。我知道,这是路口村董家的瓜地,董家那个丫头也在陶屿二中念书,我在学校里见过她,比我低一届,好像叫什么贝贝,名字起的挺灵秀,人却是蠢的。整天抱着书本就知道学习,好像书本是她亲妈似的。
我顶看不起这样的人,念书都念傻了,学个鬼球!
腾冲砰砰两拳捶开了两个西瓜,我咬一大口,甜呐!再咬一口,更甜。
我扭头看腾冲,这狗日的已经啃完了一个又捶开了一个,我一想不能吃亏,胡乱啃了几口赶紧也捶开了一个。刚要下嘴,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你俩干啥呢?”
这句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在鲁西南的六月出了一声冷汗。干啥呢?你说干啥呢?老子偷瓜呢!
在我想到“偷”这个字眼的时候我恰好看清清脆声音的主人——董家那丫头!
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布裙,脸蛋被太阳烤的红扑扑的,脑袋后面扎着个马尾巴很有韵律的摆动着,气势汹汹的朝我和腾冲走来。在太阳的照耀下,她走路的姿势竟然让我笑出了声,更可怕的是,她手里还他妈抱着一本书!
腾冲踹我一脚,“傻看什么呀,跑啊!”
我抱起半块西瓜就跟着腾冲撒丫子狂奔,一边跑一边啃怀里的西瓜,夏日的风竟有了一丝的凉爽。
我跑到河堤,回头看了一眼,那丫头竟然还在追!再回过头,腾冲这狗日的已经跑出了河堤。
一不做二不休,你追老子,老子就跳进红卫河里游泳去,看你还追不追!
我一边跑一边脱衣服,扯掉背心,扔在堤岸的柳树上,蹦蹦跳跳甩掉鞋子,拽下裤子——咦,怎么拽不动?中午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把裤带系了个死扣,解不开了,他妈的!
可我从来不穿衣服游泳的啊!我脑袋里面迅速回放了一遍十几年来我在红卫河畅游的身影,怕个屁,穿着裤子也淹不死老子!
三步加速,纵身一跃,身体划成弧线飞翔在空中——这是我想象的。事实上,三步加速我的确是加上了,可纵身一跃的时候我他妈的竟然踩滑了,于是我只能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栽进了红卫河里。
3
当我踩了半天水身子也一动没动时,我才知道双脚已经陷进淤泥里了。我想叫,但清清凉凉的红卫河水猛着劲儿的往我嘴里灌,我敢肯定,这十几年来我在红卫河喝过水都没今天多,因为我肚子疼,撑的荒。
所以我只能伸出双手在水面上胡乱扑腾。
脑子里都是嗡嗡的水声,耳膜灌水让我能听见自己心脏咚咚咚的响声,双手扑腾的劲儿也没有了,这下他娘的完球蛋了,我想。
我的老天爷,你真有本事,我偷个西瓜你就让我死,我不服。还有狗日的腾冲,我死了变成鬼也得把你带过去!
突然脚下却传来了热量,有一双手在拽我的脚,老天爷,你来救我了!双腿慢慢松动,我使足最后一点力气抱住水下的人,慢慢浮上了水面。
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又栽倒在岸边,肚子被人狠狠的踹,嘴巴就像喷泉一样冒出水柱,奔向白云。最后一点意识里,好像看见了彩虹。
醒来的时候,天边是红彤彤的火烧云。我又吐了两口水,挺起身发现董家那丫头正盘腿坐在我身边,眼睛刀子一样盯着我,睫毛上还沾着几滴清水,橙色的火光下她竟然有了几分朦胧感。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上,像无数条深邃的河流。
她眼睛还是像刀片一样盯着我看,看的我发了毛。
老子不就是偷了个西瓜吃,至于要弄死我吗?
“我好心救你上来,你咋是个流氓呢!”她葱白的手指指着我的鼻尖,气势汹汹的。
骂我流氓,这我可不能答应。我反驳:“我不就是吃了个西瓜,咋流氓了?”
她脸一红,“刚才在水底你手乱摸啥呢?”
我想起在水下扑腾的场景,手好像是按在了什么地方,软软弹弹的,很舒服。但我发誓,我可不是故意摸的!
我顺着她的手往下看去,她上衣湿塌塌的贴在身上,玲珑曼妙的身体展现无遗,胸脯前耸立着两个圆滚滚的大馒头,看起来也是软软弹弹的。
当时的我并不了解肾上腺素是啥,我只知道:我炸了。
她发觉了我的视线,又看见了我裤子上顶起的小帐篷,尖叫一声,一个巴掌打在我脸上,“你,你就是个臭流氓!”
鼻头一热,我一摸,卧槽是鼻血!
啊!她又是一声尖叫,女人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
我昂了一会头止住了鼻血,说:我又不是故意的,当时我都快淹死了,没看清。
她顿了顿又说,“你吃西瓜就吃西瓜,但你不能浪费。”
说完这句话她就要走。唉,女人可真是善变,说走就走。
4
我和董家丫头的故事在红卫河边由此开始,拜她所赐,我的初吻也报废了在红卫河边。当然,这些都是在我找到狗日的腾冲之后才知道的。
我揪住腾冲的领子问他狗日的:“为啥不管老子的死活,知不知道老子差一点就死在红卫河里!”
腾冲却笑的不怀好意,“得了吧,还给我装。”
“我都在边上看着呢,董家那丫头衣服都没脱就扎进水下救你了,把你弄上岸后怕你死了还偷偷给你做人工呼吸,怎么样,小丫头的嘴甜不甜?”
人工呼吸!我的老天爷!那可是我的初吻,就这样被那丫头夺走了,而且我还压根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我呆住在了夜色下。
腾冲拿脚踢我,问我感觉咋样。我没理他,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告诉他,“那个腾冲,我决定复读了,不去打工了。”
摩托车算个屁!什么都没老子的心上人重要!
当晚,我在红卫河边坐了很久才回家,夜色寂寥,圆月当空,星辰明亮,我感觉自己就被包围在暮霭与晨霞中,我吹着口哨扭着屁股走路,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家门口,我爷倚在门框前,吧嗒着烟锅,见了我,一烟锅敲我脑袋上,我没躲,被他敲的眼冒金星。我爷见我没躲,很是诧异,气也消了大半,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污浊的烟气,“你个龟孙,去哪野去啦,还知道回来!”
第二天的饭桌上,我恭恭敬敬的给我爷点上一袋烟,然后腆着脸给我爷道歉,并且请他着重的详细的给我讲一遍当年的“红卫河之恋”。
我爷吸一口烟,一脸懵圈的问我:“啥恋?”
“就是您老人家当年是怎么把我奶娶回家的?”
我爷得意的笑了声,“嘿嘿,还能咋娶,当年我向你奶家提亲,你奶家一听是西塘大队的江山河,立马就同意了。”
我奶在一旁啐骂,“当着孙子的面你就吹吧。”
我爷一瞪眼,“咦,我咋吹了。我江山河当年在西塘是党员,队里谁不知道我最能干,我去提亲的时候你爹别提多高兴了!”
我奶白他一眼,不说话然后默默给我爷添了一碗饭。
我的爷啊,我是想请教你如何泡妞的,不是想看您老俩口当着孙子的面秀恩爱的!
5
“自己的路自己走,自己的水自己淌,自己的妞自己追。”这是腾冲走的时候告诉我的话。
这狗货是个勇敢的人,说走就真的走了,他说等他在深圳发了财就送我一辆摩托车,比虎子的还要好,回头气死虎子。
我竟然被他给感动哭了。
九月,我又回到了陶屿二中,座位就在董家丫头的后面。她座位靠窗,风吹过来我就能闻见她身上的香气。我还喜欢抓她头发,她怒气冲冲转过身来瞪我的时候我也能看见她清亮的眼睛和圆圆的胸脯。
这丫头是个倔脾气,不论我怎样逗她就是不和我说话,这可让我非常失意。
我愁眉苦脸了好几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就告诉了我奶。我奶一听乐了,兰花指一翘点在我眉头,“你们江家人啊,都一个德行。”
“我那会爱听戏,你爷呀,就整日跑到红卫河上给我唱,那嗓子大的呦,他也真是不害臊。”
“我爷唱的好?”
“就他还能唱得好?”我奶嘴撇到耳朵上。
“那我爷长得帅?”
“你去照照镜子。”我奶嘴撇到耳朵后跟上。
“那你还听我爷给你唱?”
“你爷甭管唱啥我都是高兴的,要不你也给董家那丫头试试?”我奶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6
唱戏我可不会,再说现在谁还唱戏啊,现在流行唱歌,但一首《痴心绝对》我练了半个月也没练准一个调,他妈的!
我又思考了半天,这才意识到我除了写写画画啥也不会!
没辙,捡起丢了许久的铅笔素描册,翻出破破烂烂的诗集手抄本,开启我伟大的爱情计划。
自习课上,我掏出素描本对着她纤瘦绰约的背影涂涂画画——我是没办法的啊,谁让她只给我看背影呢!
每一张素描纸下,我再抄上一首深情的诗。
她挺直听课的背影下我写: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她俯身看书的背影下我写:这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她歪着脑袋发呆的背影下我写:如何让你遇见我,在这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如此画了一个月,画满了整本素描册子。在册子的扉页,我拿钢笔工工整整的写下:
致董贝贝同学:
你可知,你的背影
是辽远的红卫河的相思
是寂寞的白塔山的情愁
你可知,你的背影
穿插进我不眠的钟点
携去了我深情的灵魂
你可知,你的背影
是一首诗,写下诗的是我的心
我想伸手从风中拿捏你的背影,可我抓不到
不知,你可能让我抓一回?
你身后的江北同学
在一个下过阵雨的晚秋傍晚,我趁她不在把那本素描册子整齐的摆放在她的书桌上。
然后猫在书桌上眯着眼等她回来,我心里想象过无数个她看到画册的情景——可能会感动的大哭,抑或激动的蹦跳,再不济无非就是瞪着眼转过身骂我一句,我可不信在教室她敢打我一巴掌!
可没想到,她看都没看一眼,随手就把素描册子扔进了桌洞。他妈的!
7
我可真是来气!一来气我就喜欢睡觉!
趴在书桌上迷迷糊糊睡了半天,有人在晃我的书桌,我睁眼,看见熟悉的背,背上还粘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抓吧!
我懵圈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这两个字的意思。我做贼似的扫视了一遍教室,然后闭着眼睛郑重地伸出发抖的爪子,覆上她的背,细腻柔滑的感觉从我的指尖穿来,接着像一股电流一样传导到我的下体,一阵战栗,我可耻的硬了。
手上一停,触到硬物,使劲一扯,迅速弹回。是胸罩带子!
她迅速转过身来,眼睛还是刀片一样,穿过空气都嗖嗖响,直中我心脏。她明眸皓齿,红唇轻启,“我给你个机会,你考上大学再招惹我,但现在你可别打扰我复习!”
当日在红卫河边,她湿着衣衫,挺着圆滚滚的胸脯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姓江的,我告诉你,我可不想跟你闹着玩。”
我憨笑着诺诺点头,她嘟囔了两句转过身去,片刻又转过来说,“你咋不给我画正面!”
我意识到,我奶给我支的招是管用的。
8
冬去春来,春去高考来。
我和董家丫头已经熟络,熟络倒现在我再偷偷扯她胸罩带子她也不会红着脸用刀片似的眼神剜我了。
我问她:“你说咱俩考哪个大学好啊?”
她眼里,从惊恐,到怀疑,再到怜惜,只用去半秒的时间。“咱俩?”
那可不?不是咱俩还是我和翠花?
她被我逗笑,说:“我想去天津。”
去天津?天津有啥好去的?
“我看孙犁的《津门小集》可喜欢了,屈原还在《离骚》里写过‘朝发轫于天津兮’呢,就想去天津。”
这什么鬼逻辑!那行,既然你想去天津那老子就陪你去好了,说不定回头还能学一套霍家拳。
高考过后,腾冲从深圳回来了,但这小子食言了。他只给自己买了一辆摩托车,没给我买,狗日的!
我揍了他一顿,夺过他的摩托车,带上我画的满满的新素描册子——都是正脸儿!一路狂奔到她家门口儿前。
我扯开嗓子大喊她的名字,不一会就把他爹喊出来了。她爹明显是很醉了,手里提个酒瓶走路三晃两晃的,问:叫我闺女干啥?
我一看是未来老丈人,立马换一副笑脸:叔儿,董贝贝在不?我找她有事。
她爹一声大喝,我吓得一机灵,还没反应过来他爹手里的酒瓶就在我脑袋上砸了个稀碎。我心想,这下玩球蛋了,她爹肯定知道我偷扯她胸罩带子的事儿了,我要挨揍了!
“小子!”
“啊。”我哆哆嗦嗦的应着。
“别叫叔,叫爹!”
我顿了顿神,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朴实的庄稼男人是真的醉了不是要揍我,于是我明晃晃叫出了口,“爹,贝贝在哪呢?”
“瓜园。”
额头上的血流进了我的嘴里,我抿一口,竟感到十分香甜。幸福的感觉扑面而来,我竟然笑出了声。
我压根不管醉倒在地上的董父,跨上摩托车就往红卫河开。到了瓜园,摩托车扔下,不管,挥舞着手中的册子大声呼喊她的名字,片刻,她从河堤上露出脑袋,也大声的回应我。
我捂着脑袋跑到她身边,大叫:“看啊,革命的鲜血!”
她眼神像看傻子一样。
“你爹打的!”
啊!她又尖叫起来,“我爸咋打你?”。
“他喝醉了,让我管他叫爹。”
她这才如释重负,让我坐下来,扯起衣襟按在我的伤口上给我止血。
她呼气如兰全打在我耳边,搞的我心猿意马,只能四处乱看。这一看,我才发现这他娘的不就是一年前我们故事开始的地方吗!
果然,她身边还摆放着一本书,看封皮颜色,就是去年她追我时抱在怀里那一本。
我把书拿过来,紫红色的封皮上赫然印着四个大字:百年孤独。百年孤独,你孤独个屁啊,有老子你还孤独?
我准备把这狗屁孤独扔进红卫河里,她欺身来抢,嘴里还嘟囔着:“去年就是你害的我没看完,不许扔!”
我敢保证,此时我跟她的距离只有0.01公分,于是几秒种后,在红卫河边,我捧起她的脸,狠狠咬了一口。
那天午后,她捂着被我咬出的压印的红脸蛋,扔给我一把水果刀,怀里抱着我拿来的画册说:“你在这给我看瓜园。”
走了两步,又问,“你能考多少分?”
“300分没问题!”
诸位可不要笑话我,三百分足以让我和她进同一所大学了,因为我们美术生参加的可是艺考。
我躺在瓜园的土地上睡觉,吃着甘甜的西瓜,一点也不觉得热,我眯着眼看天,暖暖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舒倘,漫长,漏在我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阡陌的尘土里,呢喃着天真的少年,被照亮了心田。
9
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我从邮差那儿把她的也截了下来,先给我爷报了喜,然后一溜烟的跑到了红卫河边董家的瓜园里。
她正和她爹忙着清理最后一茬西瓜,我三步跳进瓜地,她看见了我,问:你来这做什么?
“嘿嘿,录取通知书到了,你的!”
她眼里冒出光来,扑过来一把抢走录取通知书,一字一句的读着上面的内容。
我走到她爹面前,鞠了一躬,又叫了一声明晃晃的“爹”。不过这次他可没喝醉,不好意思的笑笑,舔了舔嘴唇,局促的搓着手说,“娃儿,那天对不住啊,多喝了点。”
开了西瓜,盘腿坐下,我和她爹说着红卫河的故事,她爹举起大拇指,“你爷可是咱们西塘的人物!”
消灭掉西瓜,我说:叔儿,我想和贝丫头说点事,行不?
朴实的男人忠厚的笑笑,粗粝的手掌一挥,去吧!
黄昏,太阳还留有余温,使地面上的水蒸腾起来,我抓住董家丫头的手,在蒸腾的水汽中跑向红卫河边。
我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问她:一年前你把我救上来的时候做了什么?
她露着分明的锁骨,头发垂在一边,清冽眼眸里倒映出晚霞,嘴唇里说出一句烈焰滚滚:亲了你。
那一刻,突然觉得爱她入骨,想吮吸她的骨髓,舔舐她的灵魂。
时间之水,定格此刻。近处葱葱郁郁,远处苍苍茫茫。
晚霞把人世间染成一片殷红。
淌不完的红卫河水,爱不完的董家姑娘。
让我们一起在清晨出走,在夜晚醉酒。
红卫河边,白塔山下,一切才刚刚开始。
希望看完文章的你们能点一个“喜欢”,这是对我最大的鼓励。谢谢!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