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之《清代旅蒙商述略》

《清代旅蒙商述略》秋原

那悠远的蒙古长调在草原上回荡，而那一行行来回穿梭的商队却远去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先来讲一个小段子：曾经在酒桌上听大人闲扯，有人去过蒙古人民共和国，也就是常说的外蒙古，说起外蒙古特别穷，早就想一直加入中国了，可是中国不让，为啥？穷啊，全是戈壁和沙漠，和中国合并之后，中国还得年年补贴它，中国政府才不干这傻事呢。于是那时的我，便知道了，这蒙古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巨穷。

段子讲完了，说回这本书。本来我以为这是本考据书，便把它放在一边都没准备看，谁知道哪天鬼使神差打开看了一段才发现，原来我差点错过如此精彩的一段故事和一段历史。

中国人安土重迁，那是因为远处的财富不够多；中国人淳朴善良，那是因为没看见如山一样的银子。商人之道，熙熙攘攘，利来利往。记得看《明朝那些事儿》中所说，有明一代，维持北部边关和平最久的时间是万历时期的开了马市之后，蒙古人不用命来换东西，想必只要有点头脑都知道该怎么做。而有清一代，更是在经济上政治上彻底将北部边患消弭，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繁荣。而这本书里的主人公们便是随清而兴，随清而亡，他们的命运紧紧地跟这片土地的安定衰落绑到了一起。

做什么买卖利润最大，两千年之前的吕不韦给了我们一个答案，那就是扶持一个君王，或者说扶持一个王朝。山西商人能够在后金尚未形成对明朝的优势之前便与之交好，无疑，这个了他们未来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上达天听，商路垄断。而清朝一旦确立，山西旅蒙商更是借着清朝初年的军事征讨，再加上自己的豁得出命吃得了苦的精神，还有商人固有的狡黠，在与蒙古的贸易中彻底占据了垄断的地位，从而拉开了旅蒙商辉煌百年的大剧序幕。

现在回过头来说说蒙古，蒙古人民淳朴豪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但是蒙古人穷啊，那跟他们做生意能赚到钱么？这一直是我的疑问。看完了这本书我才知道，能，而且相当多。刚开始旅蒙商赚的是大宗货物的利润，也就是跟普通的牧民做生意，用茶叶和基本的生活物资交换牧民手中的皮货，这其中就已经有相当丰厚的利润了，而之后跟蒙古高层之间的各种奢侈品交易，更是让旅蒙商赚的盆满钵满。在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蒙古的政治和宗教制度，蒙古的宗教以密宗为主，而政治制度则是农奴主和农奴的关系，可以说蒙古的底层人民受着双重的压迫，但他们却很少反抗，不能不说是这宗教的洗脑太过成功，而余毒到现在都还未散去。

旅蒙商随清朝的兴盛而兴起，也随着清朝的衰败而沦落，可以说他们见证了这个古老国度的最后的辉煌，也体味到了大厦轰然倒塌和改朝换代甚至变了天地的感觉。中国古代的商人虽然经常是富可敌国，却很难在改朝换代之中保留下来，甚至就算没有改朝换代，也经常成为一只被养肥而待宰的羔羊，王朝兴旺时还好，一旦王朝衰败，他们的命运通常都很难由自己掌握，而旅蒙商的命运转折也应验了这一点。既然能给你，也能随时收回来，可怜中国商人的命运千百年来，无论从事什么行业都未曾有改变，吴晓波的《浩荡两千年》中写的中国商业从春秋至清末，所有巨商大贾，莫不如是，读完本书，忍不住感慨非常。

秋原在书中写了很多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娓娓道来，如亲临现场，看见三百年前，一个普通商帮的伙计如何走过这漫漫旅途，他的入行，成长，与牧民的交流，与自然的抗争，这一切都在诉说着一件事，人如何努力的活着，如何对抗这个世界，如何妥协，去适应，去面对这个世界。

我们站在历史的背后，常常有当初怎能这样的感觉，却不知，站在那个历史节点上，当时人们做的可能是他们已经能够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这是一本好书，里面的故事不应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