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闺女-3.11:葬礼上,他的情妇也来了
我却觉得这女人算得上有情有义,毕竟陪他走过了的最后时光,为钱为利暂且不论,能来送他最后一程,也非平常的二奶所能比及,这般性情的女人,往后不定会成个人物。
你曾是我的黄花闺女
原名《重庆,有多少激情可以燃烧》
3.11:意外
小屹哥/文
《三章11节:意外》
2006年3月14日(周二)·重庆
魏海森已经很少来车间了,他的几只空酒瓶子乱放在伙食团的角落,都积上了好些灰。厂里的粉尘虽然经过处理,但总要比外面严重些。新的任命就要下来,在此之前,由施育林代理,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但我还是已经把矛头对准了胥雷,找机会“走漏”风声,厂子里的人几乎一夜间全知道了他的那点“小爱好”,这也给了他不小的精神压力。但反应最大的却是宋小强,胥雷坐过的用过的都不敢沾不敢碰,甚至以胥雷为轴心半径两米内,宋小强都怕靠近。我们都知道他怕什么,怕得可笑。
我知道,这样下去,至少有一个人会离开,不是胥雷,就是宋小强。但在此之前,魏海森却离开了。
2006年的春寒还没有彻底结束,魏海森便因为直肠癌先走一步。仪式就在厂里举行,规格与档次统统按照最高标准,亲朋好友、同事熟人,上上下下来了三百多人,告别厅里显得拥挤而热闹。
魏海森的情妇也来了。
二十五六的样子,生得并不特别漂亮,但却丰满而细嫩,这是魏海森类男人喜欢的类别。情妇的出现多少让在场的部分人感到意外,施育林和王和钟简单地咬了两下耳朵,由王和钟出面,安排她在仪式上的位置,在魏海森的所有亲人及厂里领导之后,这应该是比较合适的安排。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下,正室没有什么忿恨的表情,毕竟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已经没有忿恨的必要;小三倒是有些愧疚,怯怯地主动点头问了声好,正室也轻轻地回了一句,然后就各自待在各自的位置,完成各自的事。我却觉得这女人算得上有情有义,毕竟陪魏海森走过他生命的最后时光,为钱为利暂且不论,能来送他最后一程,也非平常的二奶所能比及。这般性格的女人,往后不定会成个人物。
但魏海森这个人物却走得过早了点,他还没有帮我把路铺好,这让我感动意外,更觉得遗憾。
前段时间他身体好的时候,我常常过去拜访,带上好酒好茶,再“表演”些从龙哥那里学来的功夫茶手艺,魏海森长辈般地夸我懂得生活了,而他也在我的“影响”下对茶有了兴趣。
那个时候,他似乎就知道自己时日不长,酒后的话,多是回忆自己的经历,仿佛想留下点什么,而我则一个优秀的听众,这也让我了解了这个粗犷男人内心的脆弱与无奈——
七十年代未,正当全国人民都忙于迎接改革开放的时候,魏海森走出万盛老黑山参了军,但命运安排,让他又去到更深的山里,守着一座小水电站晃过了四、五年,落了个风湿性关节炎的毛病,伴随他直到今天入炉子。八十年代中期转业分到重庆民政局当电工,其间和现在的老婆结了婚,第二年有了个姑娘。但根深蒂固的老封建思想,让他一直想要个儿子,可几年后,从她老婆肚子里出来的,仍然是个姑娘。
守着两个小姑娘和一个老姑娘过了几年,魏海森被调到了厂里,电工、司炉、化妆都干了一轮。不上不下的,倒也过得平稳。但正当他已经完全顺从了命运的安排,接受无男丁续后的现实时,九十年代末,刚考上高中的大女儿,又在一次放学后离奇的失踪,一周后被人在唐家沱的乱石滩上发现了尸体。姑娘死前,受过了侵犯,魏海森哭了,他把姑娘亲手送进了炉子里,亲手为她捡起每一粒骨渣,在他近十年的司炉工作中,没有一次能比得过这次认真。
而另一次哭,是第二个姑娘降生的时候。这第二个姑娘也让魏海森伤透了心,从小就成绩不好,家里拿钱买了个南开中学的名额,本以为能让她有个好的环境好好学习,以后为家里争点儿光,但那姑娘放任无束,还吸上了毒。按现在的流行话,魏海森恨不得当初就应该把她射在墙上算了。
于是生个儿子的念头又一次萌发,像是盖在废柴灰里的点点火星,遇到了合适的风,一下子就引燃了整个草原。儿子始终是强势的性别,欺负人总从被欺负好,魏海森的逻辑很简单。可惜老婆又过了年纪,只能找二奶了。二奶倒都是丰乳肥臀的,可少则二、三个月,多则半年的过去了,竟不见她们的肚子有变化。一检查,才知道自己也已到了报废固定资产的阶段。
魏海森拍着我的肩问,兄弟,你他妈的懂不懂。我重重地点点头说懂,他便把酒杯碰过来,说懂就干了它。
也许,魏海森是在辩护,为自己包二奶养小三而辩护。但我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自认为遭受上天不公正待遇的中年男人的脆弱与无奈。而我也有些同情那些二奶,特别是这个为他送行的女人,他们间不仅仅是金钱与香火的交易,而应该有所感情。谁又能说,如果她为魏海森生了儿子以后,两人就可以分开得一干二净呢。现在小三上位的例子,多得像天上的星星。
她不是来分遗产的吧?身边的宋小强傻傻地问了一句。
你还年轻。我不知道这个时候魏海森是不是对我灵魂附体,我的语气和看宋小强的眼神,应该像极了他。
宋小强没再说话,手里拿着他的白花,做自己该做的事。
如果我还像宋小强那样单纯就好了,或者我会跑到魏海森的老婆面前,傻傻地问一句:师母,魏老师留下遗书了吗?遗书上有没有交待把他的位子传给我啊?
莽墩儿也在仪式中,他认真地磕着头,眼里是真实的泪水,魏海森平时待他不算差,他自然知道伤心。只是我们看到这一幕都很沉默,魏海森活着的时候我们常常叫莽墩儿给他磕头以捉弄,现在,一切却已成真。
施育林作为魏海森暂时的接班人,负责他进出炉的一切;正烧着的时候,我有些落寞地站在车间外,凝固了一般地看着天,天空阴沉,却不像会有雨的样子。胥雷出来,从衣兜里掏出一包没有开封的中华,开封,然后取出两只,递我一支。我惊奇地问他什么时候要抽烟的;他说才开始;我说我不抽;他说抽吧,看得出来你很难过,魏老师其实为人不错,是个好人;我没有采他的话,只是接着说我会呛到的;他说谁刚抽都是一样;我接过烟来,就试试吧,当是给魏海森上根香,香港电影里常常如此。
中国式管理的精髓就是“论资排辈”——《严黄语录》
火呢?我问他,他却慌了神,左右找了一通,尴尬地笑了,他应该不是才开始抽,而是刚开始抽,和我一样。
找王和钟借来了火,他先给我点上,再给自己点上,动作在意料之中的生疏。我开了句玩笑,说我们守着这几大炉子火,却连烟也点不了,两个人就干干地笑了。
最近厂里有些消息,关于你的。我故意进入这个话题。
所以我肯定进不了天堂。他的话,说明了他是个天主教徒,或者是一个熟悉基督和天主教的人。
都化成灰了,末日审判也没有意义了。对于教义,我从《神曲》中,略懂。
你怎么看我。他看了看我,又收回目光,看着我们头上的同一片天空。
会有压力吗?我指他在厂里的感受,并没有立即正面回答他。
应该不会。
我身边也有,没什么特别的,个人的价值和取向。我指的“身边”,是夏箐,她至少算是我身边人的好友。
谢谢。他的回答,尽让我有些惭愧,机关算尽却无功而返,更伤害了无辜的惭愧,当然还有些内疚。
施育林会接替他吗?我似乎找到一个阵线上的人,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人。
谁都无所谓,工作嘛,但应该会进新人。
你会一直这样吗?
说不定,也许会,也许不会。他把烟丢在脚下,轻轻踩熄;我和他一样,都呛了好些口,真是难过的体会,头也晕,竟还有这么多人喜欢。
进去吧。
好。
施育林的活儿也很精细,而且麻利,收好的骨头,特意把天灵盖放在最上面,意为顶天立地,但我为以魏海森更喜欢擎天一柱,这也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只可惜那东西里没有骨头,火一来,就化作烟灰,随风而散了。
骨灰出来以后,魏海森老婆哭得更厉害,他女儿也终于忍不住泪水,而二奶则只是也只能离着一段距离,抹眼泪;我突然有些想要过去和那女人搭话的冲动,想要问问她的情和义,但我没有过去,女人的事已经很多了,不想再生些事非。
下班后,我约了初儿,她在四川外语学院学健身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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