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缨未央(三)
清晨未干的露珠,在淡金色阳光照耀下,折射着彩色的微光。但这美丽的景色,在地下的石室内,是看不见的。
“姐姐,这是补汤,尝一口。”朗秋扶着刚刚撑过一次冰毒发作,已然虚脱的白小楠盘坐起来,然后将手中的汤勺送到她的唇边。
白小楠并未抵触,安静地喝下,脸上没有反感,同样没有感激。
但是朗秋却越发兴奋地喂起来,似乎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自从发现了白小楠的秘密,这个冰美人的态度明显变好了不少,虽然不会对他露出笑意,但是最起码不会拒绝他的照顾。
眨眼间,五天时间便过去了,白小楠也出关了。
冰毒每年固定的时间发作,连续发作五天,痛苦难当。
那个不苟言笑,姿色动人的白宗主再次站在所有人的面前,所有人中,自然也包括了朗秋,这使他大失所望。
茗月宗的后山,白小楠还是如往常一样,坐在悬崖边缘,摆动着双腿。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她微抬高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薄唇闭启间,低声道:“你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在她身后,一道语气沉重的男子声音响起。
停了好一会儿,白小楠缓缓垂下头,脸上极为少见地攀上了忧伤之色:“还是没有找到吗?”
“没有。”少年回答的十分干脆,站在白小楠的旁边,同样垂着头,望着下方笼罩的薄雾,“我肯定给你找到解药,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时间问题?”白小楠一声轻笑,“我的冰毒已经越来越严重,我还不知道能撑过几年。”
风吹着白子沐白净的衣摆向后扬起,风声在两人间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那个朗秋,似乎对你有意思。”白子沐忽然带着愉快的语气说道,从他的嘴中说出,像是调侃。
“哥。”白小楠偏过头,看着白子沐的脸,有些不善道,“很好玩吗?”
又是短暂的沉默后,白子沐对上了她的眼睛,这一次,他有了一些认真:“难道你自己没发现?”
“一年,两年,又或许三年,我这个将死之人连自己最后的期限都……”白小楠的嘴角带着苦涩,笑道。
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白子沐沉声道:“你说这话,是不是怪我没能力给你拿到药?”
“不是,我……”
“够了,我说了,我会帮你拿到解药。”白子沐似乎根本不想听她说话,有些烦躁地丢下了这句话,自己的身体便化作一道虚影,鬼魅般的消失了。
偌大的空地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白小楠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吟道:“我有什么资格。”本来很好听的嗓音,变得格外空灵。
回去的时候,已然是傍晚,走过府内湖水上的曲折长廊,白小楠全然没有心思去观赏周围的如画美景。
朗秋正迎面走来,敏锐力一向惊人的白小楠正低着头走神,竟没注意到他。
“姐姐。”在两人仅有几步距离时,朗秋突然叫道,白小楠确实被惊了一下。
抬起头,白小楠的柳眉挑起,带着疑惑之色望去。
正乐呵呵的朗秋有些神神秘秘:“姐姐,你跟我来,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白小楠的目光收回,直接从他的身旁绕了过去,一个字也没留下。
“姐姐。”有些焦急的朗秋回身再次拦住了她,“是公事。”
在那一双动人双眸的注视下,朗秋面不改色,重复道:“真的是公事。”
“走吧。”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白小楠带头离开,朗秋一喜,迅速跟了上去。
朗秋雀跃地带着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反手将门关好。
“姐姐,你坐。”朗秋客气地伸手示意她坐下。
但是白小楠没什么反应,依旧站在桌子旁,盯着他。稍显尴尬的朗秋又赶紧跑到桌子旁,到了一杯水,恭敬地端起:“姐姐,喝茶。”
“到底什么事?”白小楠也没有接过,带着几分愠色问道。
“我……其实……”放下手中的杯子,朗秋开始有些支支吾吾,“我其实就是想……我的意思是说……” 好一会儿,还是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似乎白小楠最后的耐心也用完了,随即往外走去。
朗秋又冲到她的身前将她拦住,此时白小楠的柳眉已经开始锁起。
深吸了好几口气,朗秋终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白色的丝绢,缓缓摊开,里面静卧着的是一个无暇的白玉镯。
“姐姐。”朗秋似乎有些紧张,“送给你。”
白小楠看了那镯子一眼,又看了看朗秋的脸,眉头锁的更深了。
“以后这种事别再找我了。”白小楠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又一次绕开了他。
朗秋有些激动了,抬高音调道:“姐姐!这是我祖传的镯子!”
白小楠并未有多余的表情,脚步未停。朗秋在后面一把攥住她的手,大力一扯,又将她拉了回来。 伴随着,是几乎在同一时间,抵在他喉咙上的那把能量凝聚的短剑。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放手。”朗秋似乎铁定了心,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想让你做我的新娘。” 剑抵在他的喉咙处,没有推进。白小楠的眉头越发的紧,右手大力一甩,是完全用普通小女子的气力甩开了他的手。
“我在来的时候,就让爹准备东西了,我之前就想跟你说,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朗秋已经带着赴死的心,语速很快,“但是刚才我收到了传信,提亲的队伍已经到山下了,我必须要告诉你。”
短剑消散,白小楠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你下山吧。”话毕,转身拉开了门。
朗秋还是不肯死心,在她身后大声叫道:“我对你是真心的,两年前……”
“够了!”白小楠猛地回身,一声怒吼直接打断了他,“现在就离开这里!” 震耳的吼声之后,出奇的安静。朗秋似乎被吓到了,愣愣地望着她,一言未发。
但是朗秋忽然往前大跨一步,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忽然咬住白小楠的唇。
“唔……”白小楠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两只手用力地推着他的身子,但是不依靠功力,以她一个小女子的力量又怎么推的开。
一把匕首从袖中滑落,白小楠抬手直接前刺,匕首的尖端没入了他的肩膀。因疼痛一声轻哼后,朗秋将她抱的更紧,但也松开了那温润的唇。
流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襟,白小楠抓着刀柄,像是威胁道:“你放开我!”
朗秋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就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十八岁等的好辛苦,我太想来找你了;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一次,绝不会让你离开我;我至今就爱过一个女孩,那就是你,自从第一次见面后,你的身影就从未在我的心里走出去。”
“你放开我……”白小楠再次重复了一遍,但是柔情了很多。
“你先答应我。”朗秋咬着牙关,疼痛正在冲击着他的神经。
匕首从白小楠的手中脱落,掉落在地,咣铛一声脆响。
“对不起。”白小楠的声音开始变得很低,很弱,“我不可能答应你,你走吧。”
朗秋终于松开了她,两只手抓着她的肩膀,一脸凝重地望着她。片刻后,他拉着白小楠的手便疾步朝外走去。
这一次,白小楠没有再挣脱,有些失神落魄的被拉着走。
还是后山的悬崖边,直到这里,朗秋才松开了她的手。白小楠有些疑惑地望着他,来这里能做什么?
“我现在从这跳下去,如果你救我,你就答应做我的新娘,如果你不肯嫁给我,那就让我死在这下面!”朗秋手指着不见底的深渊,音调极高,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信誓旦旦!
这一次,他毫不犹豫,甚至不等白小楠说话,便直接跳了下去。
就在朗秋从她视线中跳下的一瞬间,她第一次感觉到心底深埋的某根弦被拨动了。可是……白小楠的眼中含着隐藏的忧伤,转身开始往回走去,红色小鞋跨出,不见点滴的踌躇。
风的呼声在朗秋的耳边疯狂地嘶叫,风似刀刃,割的他的眼睛根本睁不开。
随着时间的消逝,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最冰冷的谷底。
难道姐姐对他真的没有一丁点……
某样东西突然缠上了他的腰际,朗秋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是下落,而是倒飞。
睁开眼,扭过头,白小楠的面孔近在咫尺……这张他朝思暮想数百个日夜的脸蛋,此时,正与他以从未有过的近度对视着……
落地之后,眩晕的大脑让他摇晃了几下才站稳。朗秋开心地笑着:“你答应嫁给我了啊!”
“我说过了,我不可能答应你。”白小楠轻摇了一下头,眼睛闪躲开朗秋的目光,顿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呆愣在原地的朗秋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顿时感觉有些空落……
(看这目前的架势,后面可能还要一两个部分呦,争取一天一部分的稳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