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粥
一把银镰悬挂在黑色的城上面,遥远的星像钻石一般,稀疏而闪烁。凌冽的风像刀子一般刮着人的脸,红樱枪上的红樱在灯火下跳动。隆的一声,城门开动了。一个满脸沧桑捂着受伤右臂的男人踉跄着出了城门,他浑身是血,下裳撕裂,身上可见各种兵器的痕迹。
守门的士兵想要去搀扶 ,但这个男人只留给他们倔强萧索的背影。脚印一深一浅,尘土里带着丝丝血的味道。其中一个守门的士兵叹了口气,他沿着那个男人走过的痕迹,用手把每个带血的脚印用尘土掩住。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两个人腰杆挺直,又是一片冰冷模样。
男人捂着受伤的胳膊,回头望着士兵为自己掩盖行踪。在夜里眼睛亮的像宝石一般,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迎着冷风,向远方走去。
那个男人,我称他为将军,一个最伟大的将军。在这个战乱的朝代,他用他的臂膀,他的热血,他的心,去平复那一场场祸事。他年少习武就是为了报效朝廷,他成年为朝廷上战场,立下汗马功劳,直到现在,结果呢?却落了个勾结外党叛国的罪名。
将军恨啊,每一个身上的口子都在叫嚣着,皇帝小儿是昏君。但是他想诛杀的却是那些奸佞小人,把他们碎石万段,看他们血流成河。他恨自己拥有超高的武力,可以以一当十,但面对那些诋毁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恨自己的亲信因自己而断送一生,他恨自己即使怨恨心始终忠诚那片明黄。即便要死……
出了城门,城外一片荒凉。不知走了多久,将军不在捂着流血的右臂。左手的血已经已经凝结,前方有个破庙在将军眼前晃动着,将军捏着满是血渍的衣服,一步一步摇晃着往前走去,近了,又近了,终于他扎进发黑的稻草里,一片黑暗。被惊吓到的老鼠虫儿慌乱了起来,一会儿又恢复宁静。
当将军醒来后,周围还是一片漆黑。透过破庙的缝隙可以看见满天的繁星。身下的稻草被拉扯出去,他动了动,心想也许是满身疼痛出现的幻觉吧。但过了一会儿,竟还有人拉扯,甚至扯到了自己身上,他嘶的一声,挣扎着做了起来,他感觉到一股热源在自己背后。
他转过身来,费力的回头看去,一个白衣青年拿着拨火的棍子呆站着指向他,看他转了身过了,大叫一声,“娘亲啊~!!!”
将军不悦的皱了皱眉,心想一个男人,胆子竟然这样小。但看自己一身血污,也难怪吓到别人,便出声说道,“小兄弟莫怕。”
本来浑厚的声音却像被砂纸磨出血了一般,将军出口后哑然了。白衣青年眨了眨眼睛,庙内漆黑一片,并看不到人,白衣青年掩盖住心底的害怕,“兄台,相逢不如见面,我们挪到火堆旁说话。”
将军闻言,从草堆上艰难的挪动下来。
漆黑的影子盖住了燃烧的火堆,白衣青年抖了一下,又迅速的自然的恢复平静了。可内心却大叫着,是活人!活人!吓死老子了。
将军安静的坐在火堆面前,他以前是威风的大将军,现在却到了连乞丐都不如的境地。这种深深的屈辱感在他心中滋生了一种新鲜的叫做自卑的情绪,导致他不敢看这位白衣青年,更怕他问些什么。
白衣青年看着他身上满是血污,健壮的身材坐在那个又不缺乏一身气度,他眸下一暗,这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但转念一想,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害怕个什么人!
但是毕竟人家没有向我说话,我还是不先招惹他为妙。白衣青年默默的想。随即自然的又继续搅着粥,一会儿,水嘟嘟的冒起了泡泡,米也开始发粘了。白色的水汽夹着淡淡的香包裹着两人,在黑夜中小火堆不大不小的火苗给这破旧的草庙增添了一分温馨。
米粥淡淡的香味勾起了将军肚子的生 机,他舔了舔堆着死皮的嘴唇。白衣青年轻轻的笑了,他停下了搅粥的动作。找出了一个破旧的碗用衣襟擦了擦破碗,一点一点从锅里盛出满满的一碗粥。
看着白衣青年双手递过的粥,将军愣了愣,低着头用双手接了过来,那个架势好像是接圣旨一样。
透过淡淡的水汽,白衣青年看着将军笨拙喝粥的样子,心想今天我也是帮了一个人吧。
将军捧着热腾腾的碗,就像捧着当年那颗热血喷张的心,他一口口慢慢的喝下,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又像重新复活了一般。
鸡鸣的时候,白衣青年离开了破庙,他的动作很清,但是将军还是能听清他的每个动作,微亮中,他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两人没有感恩戴德,没有热泪盈眶的挥手告别,没有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惆怅,就这样如没有相交过的平行线再次无限延伸了。
将军拄着棍子茫然的往前走,以前活着是为了打仗,为了活命厮杀和出城,现在他活着了,忽然他找不到自己继续往前走的意义了。他静静的在脑海里回忆着往昔,并没有注意这条路的不寻常,他的心被痛苦包围了,听不见路上奔腾的马蹄,不知道前路是恩人还是阎罗?
一群马贼骑马飞奔着,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刀握着缰绳,将军没有注意那么大一帮人,当他注意的时候已经倒地了,阳光那么美好却很扎眼,将军疼痛的闭上了眼睛。鲜血与泥土混着,没有了鲜红的颜色,没入了泥土中。
当将军再次睁开了眼睛,他感受到身体的热度一点点消散逐渐变得冰冷,抽离了身体。他讶异的摸了摸手臂,全身上下没有了伤口。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自己,留下了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