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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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到初夏没几天,南方的城市就已经让人感觉有点微汗的燥热。在一条稍微偏僻的巷子里站着一位穿着清凉,打打扮时尚的姑娘,长得很美丽,美丽的脸上有一双妩媚的眼睛,妩媚的眼中带着几分妖娆。
时令已经是黄昏,虽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可这属于城市偏僻的城中村,哪怕是中午,太阳也被密密麻麻的握手楼遮挡着,难有多少阳光照进这条巷子。何况现在是黄昏,巷子更显得昏暗狭仄。
姑娘左顾右盼的神情似乎在等人,又不像在等人,因为等人的人脸上总有焦急的表情 ,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丝焦急。反倒有一幅恬然自静的样子。
她是谁?来自何方?在这干什么?
她叫晓夏,来自边远山区的一个穷沟沟。半年前她的单亲爸爸因为和邻村的有夫之妇张美娥有染,被对方丈夫抓包,痛打一顿之余,又拿不出掩丑费。兽心的狠父荒唐答应对方丈夫荒诞淫邪的要求:让晓夏陪他睡一觉,以补偿夺妻之恨!
蒙在鼓里的她,等到父亲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听后不吝是一个晴天霹雳 ,她哭着喊着,寻死觅活不同意。可无耻软弱的父亲根本不会顾及那么多,直接一根绳子绑她在柴房里,自顾自乐又去喝酒了。饿了大半天后,她终于想法挣脱了绳子,趁着酒醉父亲未醒之时,慌慌张张匆匆忙忙地逃了出来,一路狂奔去了20里之外的白江镇表哥家。
白江镇其实并不白,倒是一个黑乎乎的小镇,过去不黑,人口也不多,山上也还有点树木。可自从几年前地质队在这里发现了煤矿之后 ,大大小小的挖煤队就蜂涌而至。这个镇的外来人口就多了,没多久,山上就光秃秃难见树了,从此这个白江镇也就到处黑乎乎脏兮兮的一片了。这黑只是外表的黑,更可怕的是利益的驱动下,连人心也黑了。黑心的老板,善良的矿工,不!也有黑心的矿工。大家到这里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搞钱!是的啊,如果不是为了钱,谁愿意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穷山沟?
晓夏失魂落魄逃到表哥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又饥又渴又累,整个人几乎虚脱,一幅蓬头垢面流浪疯婆子的模样。
“表哥,表哥……表哥……”
家里没人,大门没锁虚掩着。晓夏跌跌撞撞,一把推开门 ,进到厨房找到大水缸,勺起半瓢水咕噜咕噜地喝。喝得急,有些水顺着下巴,顺着脖颈,流到胸脯上,湿了衣服。喝饱一肚子水,洗干净了脸,用手指拢了拢头发,重新随便扎了一下。刚出来大厅,就见到有个矿工模样的人背着光走进家来。
“表哥!”
那人没有答应,反倒问:“你是谁?阿东呢?去哪了,我来找他借个工具。”
晓夏因为看错人而不太好意思,脸上有点红,害羞地对那人说:“不好意思哈,我是刚刚才来,也没见到我表哥,不知道去了哪里?”
“噢……你是阿东的表妹?那我自己去拿工具吧!”说完,那人就径直往左边的房间去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晓夏也跟着去了,怕是想看看那人到底从表哥家拿什么东西走吧!刚到房门口,因为是工具房,并没有门,那人刚好拿着工具出来,两人都不曾想到撞了个满怀。晓夏几乎要摔倒,幸好那人一把拉住了她。
恶从胆边生,淫自心里起。
看到美丽的晓夏惊魂未定,青春气息从那刚刚喝水弄湿地胸前衣服若隐若现地跑了出来,矿工扔掉手上的工具,一把搂住了晓夏。晓夏吓得大叫,拼命挣扎。矿工像一头红了眼的恶狼,气喘吁吁威胁道:“不许喊,喊就弄死你!”晓夏才不听这威胁,死命反抗,拼命叫喊。挣脱了搂抱,可又怎样可能逃脱魔掌!正值大家都是出门干活的时候,无论晓夏的呼救多么撕心裂肺,也是没人能知道。矿工一把拖住她,大小拳头雨点般地击向她的脑袋,没挨几拳晓夏便昏死过去。
等她悠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服凌乱地躺着一间房间里,而旁边就是那个毁了她一生的恶人,坐在桌前那儿抽烟。
晓夏带着恐惧问:“这是哪?你把我弄来这干什么?”
“这是我家,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我也是真的喜欢你,以后你就跟我过日子吧!”矿工扔掉烟头,无耻并理所当然说道。
“不!你这个恶魔,你毁了我的一生 !”晓夏绝望地嘶吼着。
“哼哼!你已经失身于我,谁还敢会要你?走到外面你就是个贱女人,你还是老实的跟着我吧!”
晓夏急怒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站起来就打矿工,矿工左手一把抓住她的拳头,右手一巴掌打到她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摔倒在床上。恶狠狠地扔下一句话:“不听话,弄死你!”然后从外锁上房门,扬长而去。
晓夏这回真的绝望了。
等稍微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就开始考虑逃跑,环顾房间四周,只有一扇门一扇窗。她起身走过去试图拉开门,发现门已从外面锁住,试了几回后,发现是根本没办法开门出去,只能放弃这个想法。晓夏又走向床边窗户那边,发现窗户也是铁栏杆的,肯定也是出不去。晓夏这回真的感到绝望了,木然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房间的屋顶,心里不断思考怎样逃出去?
…………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一下子就跳到地上,急急忙忙地把床竖起来。也顾不上手已经被割破流血,拿了小凳子,就爬上床顶,捅开屋顶一圈的瓦,用小凳子砸那瓦板,一下,两下…………终于被她砸断一段瓦板,扔掉手里的小凳子,双手扒着,手脚并力,她就从窟窿中爬上了房顶。此时已经是最后的黄昏时刻,天边已经微微见星了。晓夏坐在房顶歇一口气,望着灰而泛黑的天空,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好了一点,心中也平复了一些,觉得空气都是美好的东西。
可她的心里还是有点慌乱,好怕那男人会回来。在房顶慢慢地坐滑到檐边,往下一看,心里估计离地面有三米多的高度,不敢跳下来,心里急得没有一点办法。一会……试着抓着檐角,让自己滑下去,惨了,这会成了悬吊着檐角下了,可离地面还那么高。晓夏心想如果现在不能逃跑,可能下一刻就没机会了!心一横,手一松,“呯”的一下摔到地面上,摔得她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了位,呼吸一口气都觉得胸口刺痛,慢慢呼吸了几口气,缓缓地试着站起来,然后……光着双脚跌跌撞撞落荒而逃,仓惶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晓夏本来想跑回表哥家,可是因为是晚上,而且慌不择路,走错了方向。跑到了铁路边上,心里又好怕那个矿工,总感觉会追来。其实这个时候她已经又饥又累,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可她丝毫不敢停顿。走着,走着,她好像感觉后面有人,回头一看远远的身后是一个矿工模样的人,早已对这个心有余悸,也不管到底是不是来追自己的,手忙脚乱地爬进一节运煤的车厢里面躲了起来。
晓夏躲在车厢里,暗暗地看着外面的情况 。不一会儿 车厢移动起来 ,运煤的火车要开了 。“开就开吧 !离开这个鬼地方也好。 ”晓夏心里想。她可能实在太累了 ,靠着边角坐在煤堆,运煤的火车晃晃荡荡 ,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 ,运煤的火车已经停了下来 ,正在一个港口忙着转缷。
晓夏挣扎起疲惫的身体,拖着两条软绵绵的大腿,用虚弱的双手慢慢爬下了车厢,心里的恐惧虽说此刻已经减弱了,可生理上的饥饿却不可遏制地袭来。
借着微弱的晨光,她慢慢地走了出来,清晨的风有点冷,一阵袭来,吹到身上,也钻进残破的衣裤,不免打了个寒颤,感觉更冷了。用双臂搂紧自己,四处张望,看到码头边上有两个妇女,穿着有明显做工标记号码的劳动服,正在有说有笑吃着自带的早饭,她感觉更饿了,肚子咕咕地直叫。
是的啊!我们可怜的晓夏已经太久没吃东西了,足足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现在我们这位可怜的姑娘不由自主地走向两位吃早饭的女工大姐,到了跟前双眼定定地盯着她们手中的餐盒。这举动把两位吃饭的大姐吓了一跳,看了看晓夏这一幅流浪乞丐的样子,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大姐问:“姑娘,是不是饿了,想吃?”晓夏“嗯”了一声,不断地点了几下头。大姐把餐盒递给她,“吃我的吧,吃吧,姑娘。”晓夏毫不犹豫地接过,狼吞虎咽起来,三下五除二见底精光。
是的啊!我们可怜的晓夏太饿了!她确实太久没吃东西了,确确实实饿了太久了。另一位大姐见状,犹豫了一下,也把自己的餐盒递过来晓夏的手上,拿走了她手上空空的餐盒。“可怜的孩子,多久没吃过东西啦?吃吧!我也差不多饱了,你也吃我的吧!”连谢谢都来不及,晓夏接住递给来的餐盒继续大口地猛吃,不消一会,清光见底。刚放下手里的餐盒,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晓夏剧列地呕吐起来。我们可怜的姑娘,饿得太久了,又吃得太快太急,她的胃一时还不适应,这不,一下子全吐了出来。
两位大姐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吓了一跳,还是其中一位大姐稍镇定,拿了点水给晓夏说“姑娘肯定吃急了,来,喝点水吧! ”晓夏用水洗了洗嘴巴,坐在两位大姐坐着吃早餐的地方喝了一些。然后“嗯……嗯……嗯……”的哭了起来,连日来的屈辱和遭际,在这一刻全部如开闸之水奔涌而出。
在素不相识的人面前,在这从没来过的陌生之地,在这暂时脱离危险的清晨,在这微寒又让她感受一丝人间温暖的时候,所有的坚强一下子就崩塌了!遏制不住自己的悲伤 ,越哭越伤心 ,无论两位大姐在一旁如何劝,也哭得停不下来 ,小小年纪的她的确经历了太多她这年龄段难以承受的经历。唉……大家就让她哭一会儿吧 ,让她把内心的委屈和伤痛全部哭出来吧 !也不知哭了多久,等慢慢平静了一些的时候,天更亮了。
两位好心的大姐一直在旁轻轻的劝着,却不知这姑娘为什么这么伤心。此刻见晓夏平复一些不再哭泣,就问她哪里人,什么事?看她默不作声不愿回答,也就只好不再询问,转身拿着自己餐盒去上班了,年长些的那位大姐临走时还不忘关切的说:“姑娘,无论什么事,都不要太伤心了,总会过去的”。晓夏“嗯”了一声,满眼感激地看着对方点了点头。俩人一离去,偌大的码头广场只剩下了晓夏一个人,在凉风微冷的清晨,一幅流浪乞丐模样的她,那孤独身影显得凄凉又悲惨……
这边的晓夏正孤独无助地在码头广场上漫无目的走着,另一个地方同样有另外一个苦命的女人在遭受非人的苦难。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苦难,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苦难。她甚至觉得万念倶灰,甚至想到了死!
张美娥一丝不挂,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她已被被狂怒野兽折磨了近两天了,不分白天黑夜的折磨凌辱和殴打咒骂。此刻,她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像一具还会喘气的尸体,脸上嘴边全是伤,胸前下体都是血。事发那天早上,她拼命护着心爱的那个男人,可心爱的男人却跪下答应那头野兽的无耻要求,抱头鼠窜地逃回家。毫无怜惜地扔下她,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她的心在那一刻就已经死了!正像一个拼命守城门的将军,敌军还没冲杀进来,后面自己的战友就已经放火烧城,举旗投降了。那一瞬间她再也没了抵抗的心,任由那头野兽如何折磨,硬是不吭一把。她的心已死,也就不在意肉体的折磨和生死了。多年来她就对家中这头野兽没有了爱,心里早已埋葬了这个称之为她丈夫的人。
张美娥是个硬性子敢爱敢恨的女人,所以正是这样让这头野兽更加暴怒。扒光她的衣物,像强奸似的不分日夜折磨她,打骂她,近两天里粒米未进的她离死似乎不远了。这样的人生,还活着干什么,失去了一直以为的真爱,不如死了算了。一切皆无挂碍,似乎真的准备放弃生命了。
“吱~”的一声,门又被推开,那头一身酒气的野兽,她名义上的丈夫进来了,扑在她身上,一边蹂躏奸污一边骂骂咧咧。张美娥死尸一般直挺挺双目无神地望着房顶,更加激怒了她身上那头野兽。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死亡的窒息让她作出自然的反应,双手扳着丈夫的双手,双脚乱踹,死命挣扎中把那头野兽踢下了床。发怒的野兽瞬间狂暴,光着身子出门。顷刻,又回来,手上多了一把菜刀……
“啊……我的眼睛……”她的丈夫捂着左眼,痛的在地上打滚,鲜血从指缝流出。张美娥心有余悸地扔掉手上的剪刀,冲出房间夺命而逃,留下那头受伤的野兽在房间里哀嚎……
五个月后……
“张姐,李姐,早,等我一下哈。”晓夏一边说,一边麻利收拾好餐盒和水壶。她现在已经码头上的工具保管员了,每天的工作就是负责派发和回收工人的工具。和两位好心的大姐成了同事,日子过得繁忙又简单,但是很快乐,脸上、眼里又有了生活的阳光。现在的生活似乎让她忘记了过往的伤痛,她也实实在在不愿意再去想起,只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会想起她的远房表哥阿东,或者那天见到了他,或者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唉……每每想起表哥,她的心情又沉了一点下去。还会再见吗?自己,唉……
晓夏离家逃走没几天,阿东听说表舅家来个女人,大闹一出,表舅摔断了一只腿 。虽说是远房远亲,可除了表舅家 ,他也没有多余的另外一个能沾亲带故的人了。噢,不对,他还有一个可爱的表妹——晓夏。听完表舅述说,阿东对事情有了个大概了解:表妹晓夏现在已经不知所踪,就在表妹晓夏失踪不见的次日,张彩娥也跑到表舅家里 ,慌慌乱乱地和表舅说 :她可能杀死了自己的野兽丈夫,拖着表舅准备俩人一起远走高飞 。懦弱的表舅迟疑不敢 ,俩人拉扯间,表舅没站稳从门口院子的山坡滚了下去,摔断了腿。
阿东骂了一句:“老糊涂!”留了点钱,便想赶回家,简单收拾然后去寻找表妹。在回往白江镇就快到家的路上,看到了一位奄奄一息身无寸布的女人躺在路旁,走近,看着像死了又好像没死,探手一试,还有鼻息。脱下一件外衣,随便穿好一下,就把这个半死女人背回了家。
请了村医,看过情况打了吊针。等那女人醒后,吃饭的时候问起,才知这女人便是张美娥。阿东从她的口中,对事情原委和个中曲转也更多了一份了解,当中遭遇不免让人几分同情。幸好并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是又累又饿,一路心神溃散毫无目瞎跑,最后晕倒在大路旁。刚好被回家的阿东看到背回来,要不还真可能就死在大路旁!
阿东还是心里担心着晓夏表妹,一个晚上辗转反侧没睡好。第二天一早,他就准备出门去寻找晓夏表妹。张美娥精神恢复地不错,除了这里,也就无处可去。现在听说阿东要去寻找表妹晓夏,既是无处可去,自然也想跟着去。阿东本意准备和张彩娥说说,自己要出门寻找表妹 ,让她好一些就可以自行离开。没想到张彩娥既然也想一起上路,而且她嘴巴特别能说,算是缠上了,没办法,只能一起去。
晓夏已经从倒塌一半的女工宿舍楼背出张姐,看到院子上站在许多惊魂未定的工友,放张姐坐在地上,嘱咐张姐要小心注意已经受伤的左腿,说要回去找李姐。转身又脚步踉跄返回宿舍楼寻找李姐。张姐对着她的背影喊 :“晓夏,你要小心啊…… ”小夏回头看看了看张姐 ,“嗯”了一声,用力点了点头。凌晨三点,黑灯瞎火,晓夏只能根据平日心里对宿舍的印象,摸到李姐的床铺前,可是并没见人。
“李姐……李姐……”喊了两声,没有回应,心里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又用嘶哑的声音用力喊了几声“李姐……李姐……”“李姐……李姐……”
这次终于有回应:“是不是晓夏?晓夏,我在这里啊!”声音是从厕所那边传下来的。
“是李姐吗?”晓夏顺着声音方向,边走边问。
“晓夏,是我呀!快来救我啊…… ”李姐发出恐惧又焦急地声音。
等她找到李姐的时候,发现李姐被倒下的厕所门夹着出不来。
“李姐,你感觉怎样?”
“我还好,没什么事,就是我刚想离开时,门倒下时刚好卡住我,所以出不来。”李姐略带着哭腔回答。
晓夏试图推开门拉李姐出来,才发现根本不可能,试了几回,那门都纹丝不同,只能选择放弃这种救授方法。
“李姐,你别慌啊,你等等,我去找根棍子回来救你。”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李姐说:“等着我啊,我好快就会回来。”
“你一定要回来啊 !”
“嗯 ,我一定会回来的 !”
晓夏四处摸黑寻找工具,没有找到可用的棍子,但是在员工饭堂的厨房角落找到了一把斧子。然后在厨房喝了些水,晓夏是个心细的人,虽然是急乱之中,也不忘取了墙上的水壶装上一点。等她折回时,李姐几乎是哭着说:“晓夏,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呜呜呜……”
“李姐,来,先喝点水。”晓夏打开水壶给李姐喂水,看李姐喝了好几口后,拧好盖子。然后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把门劈烂,救了李姐出来。两人搭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女工宿舍,来到院子和张姐会合了一起。
这边表哥阿东和张美娥,一少一老也出来找晓夏快五个多月时间了。沿路打听,可是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直到有天有个矿上小卖部的女工听了阿东的陈述,就告诉他们:矿上的工具房有位上班的姑娘,有点像他们要找的人。所以二人就按照女工的指点,来到了这双阳镇,没想到:眼到之处满目苍夷 ,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如此混乱景况,对于寻找晓夏,两人更加感觉人海茫茫,大海捞针。只能随着当地群众一起在临时安置的棚区暂时住着。而晓夏也在安置区,可总是缘差一面,未能碰上。
老天似乎总爱给苦难的人们更多的苦厄。当天午后,余震才稍微平息一些,天空又下起了大雨,雨势来得急,不一会安置区就已经泽国一片,人们都只能惶惶然往高处转移,好像一群被狼咬得慌乱的羊,到处乱窜。晓夏和李姐、张姐一起跟着人群往山上走,山陡路滑,在慌乱挤推的人群中,晓夏脚下一滑,从山坡滚了下去。李姐张姐吓得大喊:“晓夏,晓夏,晓夏……”
阿东和张美娥也在湿滑的山坡上艰难地走着,听到上头坡上有人大喊,虽然听不清喊些什么,但见有人从上面滚下来,就知道有人失足滑倒了。喊声还在耳,人影已到跟前,善良的阿东伸手去救,一搭上对方,缓了缓势,可是在惯性之下,非没能拉住,反倒两人一起滚了下去。张美娥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滚下山坡,顾不上危险,也就马上跟着滑了下去。
等张美娥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山脚。雨已停止,天也快黑了。试着坐起,活动一下,也检查下身上的伤,幸好无大碍,只是有些皮外伤,就开始在山脚找寻阿东的下落。与此同时,李姐、张姐也在山脚下到处寻找晓夏。
张美娥借着未全黑的天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也没能找到阿东。心里真急的不行的时刻,却发现前面不远处趴着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原来是一个昏迷的姑娘,不是阿东。把姑娘摇醒,问起才知道这正是她和阿东几个月来要找的晓夏。一直以来,苦苦打听找寻,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这样碰上了。一听表哥是为了救她也滚下了山,晓夏担心地不得了,急得想哭。顾不上左手已有伤,和张美娥一起寻找表哥。俩人沿着山脚走了好久,也没找到阿东。
正当俩人心急如焚之时,天色更黑了。而此刻阿东正在一个三米深的坑洞里思考怎样才能爬出来。原来,阿东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时候,却不见一起滚下山坡的那个人,便起身四处寻找。谁知,在这天色全黑的情况下,雨后地面又湿又滑,一不留神一脚踏空便掉进了一个三米深的坑洞之中。这回,救人不成,自己倒变成需要别人救援的人啦。
与此同时,山脚也走来一个人,鬼鬼崇崇地摸索着上山的路,此人心里想:“今晚收获不错,看来搞多几天,能发一笔横财。”
一周前白江镇矿上的大队长让吴正送资料来总部中心矿区,他心里还特别不乐意,来来回回近千公里的距离,这真是给他派一回苦差事儿。更万万没想到,来这交完资料又碰上了突如其来的地震,内心直喊一万个操他大爷的狗队长。可后来矿上组织救灾队列了他的名字,救灾第一天他就尝到了甜头:趁人不备,偷偷从一具死尸手指上摘下一枚金戒指。此后的几天,便成了双面人:白天救灾队,晚上寻宝人。今晚,又搞到两枚金戒指,一条金项链,心里乐得开了花。正准备上山时,看到了远处山脚有两个女人的身影,而且正慢慢地向他的方向走来。
不是冤家不聚头,等到走近前来,晓夏和张美娥才发现这个男人不是阿东。俩人刚想转身离开,谁知这个男人伸手一拦,带着流里流气地腔调说:“天都这么晚了,你两个那么急去哪啊?不如一起交个朋友聊聊天,谈谈心。”话音未停,就想伸手去调戏晓夏和张美娥。俩人想走走不了,拉扯反抗中,三人就此撕打起来。力量上女人终不是男人的对手,混乱撕扯中,张美娥被摔倒地上,头部撞到一块石头上,晕了过去。
晓夏被男人压在身下,只能拼死地反抗,身上的衣服也早己扯烂,可无论怎样都不肯让对方得逞。男人掐着她的脖子,几乎快要窒息,晓夏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在微弱的月光下,晓夏看到了这个男人的面容,那是一张晓夏永远忘不了的脸,可她万万没想到会在今晚,会在这里又碰上这个该死的畜牲。这个吴正就是当日强暴晓夏的矿工。晓夏真的不甘心,真的不愿这样死去。双腿乱蹬,拼死挣扎。可是,她已经无法呼吸了,她的脑子已不能思考了,她感觉自己会死在这里了……
“嘭……”一竹竿敲在脑袋上。
哎哟……”吴正用手捂着脑袋。
掐着脖子的手松开了,晓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毛,觉得自己瞬间活了过来。双手趁机推开吴正,用力一脚踹开她。吴正滚着爬起来,顾不上脑瓜子嗡嗡疼,黑暗中也看不清是被谁打,只见站着一个手持竹竿的男人。怒火中烧,扑上去就和对方撕打起来。两个男人撕打一块,满地乱滚,现场乱作一团。晓夏惊魂稍定,看到张美娥在身边不远处躺着,赶紧过去把她摇醒,两个撕打的男人早已滚到铁道边上。
原来这次救晓夏的,正是她的表哥阿东!原来阿东掉进深坑后,想方设法都上不来的时候,脚下踩到一截竹竿。全靠这竹竿在深坑的泥壁上挖了几个小洞,才能慢慢地爬出洞来。一爬出来就碰巧看到了晓夏被人施暴的事,虽然说黑暗中他看不清是谁,可心里的正义感告诉他必须出手,所以才有上面那一幕。
这时李姐和张姐也正好找到了晓夏,人一多了,胆子便大了一些。地上的两个男人还在撕打,还是张美娥阅历深一些,开口便喊:“阿东,阿东……”果然那边地上有回应。得知是阿东和别人打架,四个女人马上捡石头的捡石头,拿树枝的拿树枝,走过去帮忙。四五个人对着吴正追追打打,打得他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抱头想逃。晓夏更是旧恨添新仇,和表哥阿东一起紧追不舍。吴正无处可走,只能应付。三人你推我拉,缠斗在一块。“呜……呜……”一列火车风驰电掣由远及近地开来,晓夏和表哥合力一推,吴正几个踉跄摔倒在铁轨上,一声凄厉的惨叫,火车碾过、远去,地上的人已经是两截,血肉模糊。
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第七十二条第一款之规定,判决如下:
被告人许云东犯过失致人死亡罪,事实清楚,人证物证有效,判处有期徒刑两年二个月。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书面上诉的,应当提交上诉状正本一份,副本二份。
李姐和张姐及张美娥陪着晓夏一起听了庭审的宣判,为了保晓夏不受牵连,表哥阿东把所有事都自己认了。宣判后晓夏表示会一直等阿东,等他出狱。
大家的生活似乎又回复了平静,张姐李姐回到原来岗位上班。经过这么多的变故,晓夏的爸爸得知晓夏喜欢阿东,虽然愚昧又懦弱,但对阿东这孩子还是很称心的。也后悔当日愧对晓夏,把家里的房子卖了,一半的钱到晓夏工作地方买了一所农村带小院的红砖房,一半的钱凑给晓夏帮阿东赔偿死者家属。晓夏见爸爸有所悔改,也就不计前嫌,慢慢两父女的关系重归于好。
一年后,张美娥那瞎了一只眼的丈夫在马路上被一辆大货车撞死,她还得了一笔赔偿金。张美娥也就自然而然地又和晓夏爸爸生活一起,大家的日子就这么简单过着,唯有晓夏天天计算着阿东的刑满日期。
上半年晓夏和张美娥去探监的时候,得知表哥获减刑五个月。晓夏高兴极了,算算日子,还有两个多月表哥就能刑满释放了。所以就决定先不回去,就近租个民房等表哥出狱。会面的时候表哥告诉晓夏,出狱那天不要来监狱门口接,他说:“晓夏,我们要告别这一切的过往,重新开始新生活!那天你打扮漂亮等我,我也收拾齐整,按地址去找你。”虽然不太愿意,晓夏还是愿意听从表哥的安排,点头答应了,所以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终于到了念念盼盼的这天,晓夏把自己打扮地非常时尚漂亮,站在路口等她心爱的人儿回来。时刻已经近黄昏,太阳似乎就快落山,余晖斜影中,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灰裤白衫,很是英气。可因为正对着光,晓夏瞧得眼里有点炫光,但从身姿体貌,她知道是她心心念念的表哥来了。她却一时紧张兴奋地说不出话来,赶紧对着表哥使劲地挥手,她看到幸福的阳光带着笑,向她走了过来。
太阳终于还是滑下了山,她被强有力的臂弯搂着。耳边响起一句话:“晓夏,一切都已经过去,太阳已经落山,明天照常会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