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2-09
每年腊月二十八,辞年祭祖,我是雷打不动的准时完成,哪怕只有我一个人风尘仆仆往我那农村大别野赶,也得照着往常老妈的样子,一点儿不差的“复制、粘贴”整部仪式。
今年还是这样,我一个人忙着。
一个人打车,一个人回答司机——只要把我送到街上就行了,我家就在那儿。语气里不无凡尔赛成分,我,是小镇居民,家不在深远的田野之间,不用担心路不好走。
一个人在熟悉的小院儿里上上下下,但脑子里恍惚是小时候的这一天……只要人在这个院子里,就永远不会觉着长大了,这院儿哪儿用得着我作主,我不过就是沿着爸妈的常规操作再走一遍流程而已,无须动脑筋。
哪怕是发现老妈错把肉圆当鱼让我带回来了,没关系,家在街上,立即去桥头买一条就是了,又大又新鲜,自己动手开肠破肚,既像大人的样子,又像孩子的心。
满堂屋烟雾缭绕的时候,不会嫌弃这元宝的质量问题,竟然也像老妈平日里似的,神神叨叨……
有时候真的觉得,日子就是复制品,尤其年节。
自从把老妈带出来住,辞年这日也就被我人为改成了贴对子的日子。
本来这应该复制粘贴大年三十的日子,但是实际问题多多,也就这样儿把日子打了折扣。
想想还差哪副门对子?嗯,是得去买;不怕,咱在街上,跨脚就到,方便。
贴对子的程序不能全省了,旧符得撕了去,此时抬头才发现,咱家居然有门牌号码儿了?!
这么大的事儿,我居然今天才知道。
要知道,曾经为寄我啥地址,我是动了笔脑筋的呀。
我们的屋是在街上,但是户口在村里,那个什么“宋家大队双沟组”一直被回避,不是嫌它土,是明明送信的就在我家屋前,邮政所就离我几步路,可真谁要按我户口地址寄封信,我还得“跋山涉水”去好远的村儿里取;况且,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所属的大队部,是啥样子?
记得曾经编造过——“吴堡桥北巷”,后来又有了两座新桥,它就不好使了。
也编造过——“吴堡商城西巷”,因为这条巷子就咱家这个姓儿,混不了;因为确实就在本乡最大最繁华的商场边儿上,谁还敢送错了地方不成?
曾经我老渴望,啥时候咱这条巷子也能有个名儿啊,这样起码我好给同学留家庭地址——某某街道某某路多少号!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就由着我胡编乱造各种能送达的地址名称。
我甚至想,如果我爸在,我一定是第一时间透过我爸的朋友圈儿,知道咱家有了门牌号码儿了!
要知道,咱爸那可比“gwy总理忙”的镇上的灵通人士,但凡街上有新动静儿,他准是新闻发言人,哈哈!当然,我时常反感,也善意提醒,“新闻发布会”要控制水分,别把牛皮吹破了。
但是有门牌号码儿这事儿,不再是吹牛皮了,虽然商场不在了,可巷子还在,我还在,咱爸“凡尔赛”的基因还在,今儿就算替他编辑的朋友圈——咱家以后有门牌号码儿了!
如果老爸在,没准儿快递一天跑两趟这门牌号码,爱赶时髦的老爸,岂会放过让两丫头献殷勤的机会?!
套用韦舰长的那句话——不是百万元手表让我身价百倍,而是因为我戴过它,它才身价百倍!
倒不是这条小巷美得让我念念不忘,而是因为我们的日子照在它的身上,年复一年的复制粘贴,才有了它如今的模样。
无论走多远离开多久,一看见它,就瞧见了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