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花生的故事

                      收花生的故事

      土地下放后的第三年，我十八九岁。我们村的农民，恢复了大面积种植花生的产业，家家户户都有几亩花生田。进入农历十一月到春节前，每天都有花生贩子来买花生。天长日久，花生贩子除了买带皮的花生之外，又不限量的收购一些花生米。那时候，我还在村里老老实实的当农民。于是，我和四五个年龄相仿的伙计开始买带皮的花生打花生米卖，从中赚三分二分钱的加工费。我们不愿意在本村做买卖，就搭伙到种花生比较多的村子去买花生。

      距离我们村以东十里地，也有一个花生种植大村，我们把目标盯在了这个村。那年腊月的一天早上，吃过早饭之后，我们五个人套两辆牛车，各自带着十条麻袋就出发了。临行前，一个伙计的妈妈把我拉到一旁悄悄的跟我说，她儿子在学校算术不好，不会算账，让我照料着，我满口答应了。在我们几个伙计之间，我是个“娃娃头”，大家凡事都听我的吩咐。到了这个村后，我们在村中间的一座庙宇前停了下来。我跟大家说，这村几条巷道哩，咱们各跑各的，看好花生了先别买，一个小时到这里会面，互相交流一下价格，再相跟上去买货，要不我单独行动怕被人欺骗了。

        一个小时后，我和三个伙计都按时回到庙宇前，但是没有想到，他妈妈嘱咐我的这个伙计，竟把十麻袋花生买好装车了。他架着二郎腿，嘴刁香烟，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眼神里流露着洋洋得意的目光。我们几个互相通报了价格，感觉都差不多，然后就相跟着一家挨一家的去秤花生。太阳落山之前，我们赶着牛车满载而归了。

    收花生是结伙行动，打花生米是各干各的。  那时候的打花生米，完全是土法上马。我先把花生洒上一些水，让花生皮潮湿点，这样打花生的时候就不容易出现破豆子的现象。说是打花生米，其实就是“搓花生”。我把蒸馍使用的大篦子，绑在一个木棍上，将花生倒在地上摊薄，然后用篦子来回使劲的搓。搓得差不多了，揽进簸箕里簸一簸，簸去花生皮后，把分离出来的花生米挑拣出来，再然后继续搓没有破了皮的带皮花生。一麻袋五十斤花生，至少得一个小时才可以把花生米搓出来。十麻袋花生，我和家里人干干歇歇，歇歇干干，整整两天后，终于把花生米全部打出来了。

      那天下午卖了花生米之后，除那个早早买了花生，翘着二郎腿等我们的那个伙计，其他三个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我家里，大家兴高采烈地汇报着自己的成绩，一个个兜里都揣着不错的香烟。他们跟我一样，都挣了二十多元。正当我们吞云吐雾的在土炕上嚣张的时候，院子门咚的一声忽然被打开了。那位伙计的妈妈一进门就高嗓门的喊叫说我，你伙计赔了二十多元钱，我给你千叮咛万嘱咐了，让你管着他，你是怎么照料的啊！我当即非常惊讶和尴尬，不知道咋回答她。我们都挣了，就他赔了？他是不是“贪污钱了”，却给他妈说他赔了呢？想到这里我赶紧安慰她说，婶子，您别急，您回去让他来，我问问。

      一会儿这个伙计耷拉着脸来了。我详细询问了他买花生的经过后，我们几个当即大笑了起来。原来，他买花生过秤没有除皮。两麻袋是一秤，主家用一条粗绳捆起来，两条麻袋皮重是四斤，绳一斤，加起来一秤是五斤，五秤就是二十五斤呢！这样做生意不赔钱才怪呢！笑完之后我问他，说得好好的，先看好了统一再买，你为什么要背着我们这样做啊！他吭哧了半天，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怕村里花生不够收，你们抢了我的了，或是分了我的了……。  从这次以后，我们出门买花生再不叫他了。

      几十年过去了，我们都成了爷爷辈，但是每次回家与伙计们一块聊天，我还开玩笑的说起当年这件事，之后又问他：你还是那么奸吗？他当即骂我说，滚一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