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始觉已轻寒《人生感悟ABC》东篱谷

高高|村落是盛着月光的帕子

2020-03-13  本文已影响0人  叫我高高_628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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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落满了雪,另一棵树的梦里,就会满树披霜;一只狗若是在寒夜里,梦到了骨头,那狗对天亮准是充满了期待!

村庄会做梦吗?树睡着的时候,狗也会睡着。狗这家伙一睡着,村庄肯定也在雪落下时,做着安静的梦。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村庄的孩子,在院落里,在月光下,被母亲牵着手,去摇那天上的星星!

当然,我们也会梦到村庄。从梦的视觉看,那是一小堆瓦房,遵循着某种说不上的规格,横七竖八地坐落着,组成了村子。一个村子不远处,又酣睡着另一个村子。中间隔着的或许是几百垧田地,或许是几条开着野花的水沟。但在梦里,也不过是几块盛着月光的帕子,在大地上,织织花绣绣草,最后几百张帕子拼接在一起,形成了村落!

村子和村落是由祖祖辈辈的村里人,用一生的梦来搭建的。这个工程如此漫长而又浩荡,可是,终归算下来,无非是这一辈多了一条路,那一辈多了一块田,或者是一座瓦房一个院子,院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小人儿,罢了!

每一个村里人的江山,就是如此!简单纯粹,宏伟又崇高!

最初是从一堵石头墙开始的!一个平凡的黄昏,完全没有规则大小不一的石头,被呼啦啦倒在了马路上。这活牛出了不少力气!再在清晨午后黄昏,趁着田里不忙的时候,打牢了地基,一块块垒上。每一块石头的每一块棱角,都与另一块石头相互契合,以至于垒就了完美的一堵石墙。中间的缝隙,再填上薄片的石块。这工程在每一个村里人粗糙的手里,都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有了石墙,猪圈就垒得更结实了。最后猪多了一个完美的木头槽子,还多了一张石头床,不至于在下雨天的夜里,还睡在泥水里。

院子的栅栏也围好了,排排木头都削得尖尖的,深深地插进泥土里。

石头墙砌好,院子也就有了雏形;栅栏围好了,菜园子也就等待着锄头去唤醒;后院儿再栽一棵杏树,屋檐上的茅草就有了花香;最后再娶一个女人,绣绣花,缝缝被褥,人生也就圆圆满满了。

这就是一代代村里人的岁月,这就是一代代村里人简简单单的一生!

总是在回忆里,走进父亲的江山:起起伏伏的田垄;矮趴趴却温暖的茅草房;石头垒起的猪圈;院落里日复一日忙碌的光阴,当然母亲和我们,更是父亲的江山!

我时常在梦里,走进父亲那个打拼了一辈子的院落。

父亲的江山,院子实在是太小了!梦里,我看到那么小巧又温暖的院落,眼眸会泛起潮湿。木桶、猪槽、猪圈、石头墙,村庄的夜静谧又安详。朴拙的篱笆上爬满了倭瓜秧,一大朵一大朵的倭瓜花,在星光里闪烁;栅栏旁的土豆花在梦里是灰白的,绚烂而又安静地开着。

儿时,父亲的茅草屋,永远都是蓬松而温暖的。一盏透着光的窗,有母亲温软可亲的身影。屋檐下同样筑着温暖小巧的巢,小家雀的绒毛被大家雀捂得潮热,眼眸湿漉漉地酣睡着。

为了自己的江山,村里人可没少下功夫!布谷鸟叫醒春天时,人们早已经在自己的土地上埋种子,锄头扛起来,土地规整起来,牛车套起来。等田地都绿了,绿成横竖的绿帕子,春雨如丝,斜斜地在大地上织成轻柔的雨雾。大地上所有的人,就和所有的植物,一同在季节的感召下,把握每一寸泥土和每一缕春风。

村里人的希望,总是依托田地。田越多,房子就好,衣服就新。

田野总是有肥沃和贫瘠,高地和低洼之分,而父亲的田地,很是例外。他每晚扛着一把镐头出去,擦黑才回来。最后,一块石头田咯咯愣愣十分委屈地,展现在我们面前。为此,父亲足足拉走了好几牛车的碎石头,才总算把这块田垄夯实起来。

难为那些种子,生长在石头田里,竟然也能葱葱绿绿的!坐在石头田垄上,看着嫩嫩的田苗,父亲一定会很欣慰吧!

父亲的江山,田地实在不多。他的锄头能开垦的地方也总是村子的边边角角。村子里的人,对这样的地方很是失望,这才让父亲的江山,多了那么几亩三分地。

好在,石头地里的石头被父亲驾着牛车,拉回小院,填平了满是泥淖的院子;父亲在村外杨树林旁刨出的田地,每到夏天,母亲和我们总能采几筐杨树蘑,经母亲炒过,嫩滑可口;还有那一铁锹下去,撅不出一锹好泥的水田,也总能给父亲打几袋好粮食!


等父亲的江山稳固了,父亲的头发也白了。白了发的父亲,又在院子里编编筐,修修牛车,直到他的影子最后消失在院子里。

一个人再强大,最后也要交给岁月与尘土。而在我的印象里,父亲一辈子最轻松的一次,是在秋日的晌午,阳光足足地晒在麦秸堆上,累的乏了他,窝在暖暖的麦秸堆里,如同被岁月松绑的一捆麦秸,终于可以铺展开,舒舒服服地睡一个好觉。

一辈子,仿佛只有那一刻,是父亲最轻松的时候。

夜晚,城市的露台总有月光轻柔笼罩。一个人伫立凝思,不免会想起千里之外的村落。不知今晚,村中的月光是否也温凉沁人,那如绢帕一般包裹的世界,是否一如既往地静谧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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