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吊兰的十年

最大的那盆吊兰，生意盎然，子孙满堂。

家有三盆吊兰，时间久远到我都记不清是何时买回来的了。

问了一下妻子，她说在房子刚装修好时买来净化空气的。这样算来，差不多有近十年了。这期间，和女儿一起养过牵牛花，从岳父家拿过一盆美人樱，也买过一盆茉莉花，但这些花在养了年把二年后，或者是因为暑假期间家中超过一周没有人而被干死了，或者是失去了兴趣，总之，现在都成了回忆。

而那三盆吊兰呢？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新装修的房子渐渐不再需要空气净化了。吊兰也失去了价值，观赏性又不强，不会开着美丽的引诱人，渐渐地就漠视了它的存在，也记不着给它浇过水，就随它放在窗外的花盆架上。任它风吹日晒雨淋霜冻，任它自生自灭。反正我记不起来给它浇过水，但这几盆吊兰并没有在被遗弃中干枯死掉。后来我分析其中的原因，是因为一直放在北窗外的花盆架上，阳光几乎晒不到，在下大雨的时候还可以淋到雨水，这样就不至于缺水枯死。北窗上又有一个挡雨架，只有刮较大的风下较大的雨时，才有可能淋到雨，这样就使吊兰不至于水多被淹死。

就这样，这几盆吊兰自顾自的、不死不活地生长着。

几年下来，又装修了新的房子。又想着弄几盆吊兰来净化空气，正想着去买的时候，妻子想起了这三盆被遗弃在窗外的吊兰。

我来到老房子的北窗下，看到了这三盆吊兰。快十了年，这几盆吊兰似乎没有比刚买来时大多少，这并不是因为我记忆力好到还能准确记得十年前它们的样子，只是现在，那几个承载着它们的花盆，还是那么不大不小，正适合它们的存在。

吊兰的叶子一点都不苍翠，更没有嫩绿。它们看起来无欲无求地立在那里，叶片上满是灰尘，有着斑斑点点的泥迹，颜色暗绿，虽没有干枯，但叶片的两边向中心卷起，单薄瘦削，似乎没有了水分。大部分地叶子都不再挺直，从中间断裂，但并没有成为两截，断裂的前半部分耷拉下来，呈黑黄色，最尽头处，是完全没有生命力的黑色，干枯着，卷成一卷。所有的叶子凌乱地你扶着我，我靠着你，整个就是一个荒芜的世界。

花盆中的泥土硬硬的，表层长满了青苔，有块块的隆起。仔细一看，是吊兰的根。近十年时间，吊兰的叶子没有长大多少，但根却已长满了花盆。我把花盆端起来，从花盆底部的出水孔里，顽强地伸出了粗壮的根须。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吊兰没有枯死的原因了，整个花盆里都是它的根，那些被风吹进花盆的雨水长久地储存在这些根中，给叶子提供必须的水分。

看着这三盆吊兰，我一时有点发楞，也有一点内疚。十年了，我从而立之后到不惑之后，十年中，每天风风雨雨地上班下班，忙到没有闲情养花种草。当初为了实用而买来的吊兰，在不需要了之后，就淡出了生活之外。虽然近在咫尺，竟也视而不见。如此想来，十年中，我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蓦然回首，竟是茫然。

十年过去，岁月依旧，人已老去，吊兰亦沧桑。

从沉思中醒来，想着新装修的房子还要净化空气呢。把这几盆吊兰搬到楼梯间，把吊兰从花盆中取出，把那盘曲遒劲的根清理剪除一些，把土好好松过，重新把吊兰埋进土里，浇上水，让吊兰带着净化空气的使命，开始新一轮的生长。

吊兰又一次重新走进了生活中，好像一段破裂后又和好如初的友情，或者是爱情也可以。我每天关注着吊兰的成长，按时给它浇水。阳光太强时把它挪到阴凉的地方，大风大雨时把它搬到房间内，像对待一个失而复得的孩子，好好地照顾它，关心着它的成长。

又是几年过去了。新装修的房子早已入住，也不再需要净化空气了。但这次，吊兰没有淡出生活，没有淡了我的视界。我似乎多了一些闲情逸致，也多了一些整理花草的时间，又买了一些花草，但最受我关注的，还是那几盆吊兰。

吊兰长得愈发苍翠嫩绿，叶片比原来几乎大了一倍，像剑一样挺直。有一天，突然发现，吊兰竟然开花了，虽然和玫瑰牡丹比起来，吊兰的花一点也不浪漫富贵，但是清新脱俗。纯白的颜色，小小的花瓣，盛开时五六片像细长的舌头一样的花瓣向四周开放，中间黄色的花蕊颤颤地伸出来，掩映在吊兰油油的叶子中间，像一个梦。

网图，但我的吊兰开的就是这样的花，可惜没有那么好的拍照技术。

吊兰的生命力得到了尽情的绽放。那不小的花盆似乎无法容纳它越来越苍翠的丰茂。我把其中的一盆移到了更大的花盆里，妻子把另两盆的吊兰拆移，种在了另外四五个花盆里。现在，那三盆吊兰已变成了七八盆，家里阳台放满了，只有把它们移到楼梯上。

回首去过，岁月倏忽；展望将来，时间悠远。

期待着我和这些吊兰的下一个十年。

楼梯上的吊兰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