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了两个世界”——与红柯对话(08)
红柯:我的成长是与《人民文学》分不开的。《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美丽奴羊》很多作品都是在这本杂志上发表的。一开始,我与崔道怡老师还没见过面,我将很多作品,包括我最初写的一些先锋作品都寄给了他。他最后帮助我选定了现在的篇目。大都是关于新疆的。
姜广平:这本书不错,确实精致。《美丽奴羊》这一篇小说也确实是扛鼎之作,是一篇让人兴奋的小说。
红柯:《美丽奴羊》由三篇组成。《紫泥泉》里面的事是真的。真有一个科学家培育出了那种羊。雍容华贵,双眼皮,与我所描写的一样。我当时寄稿子的时候是将那羊的照片夹在里面寄去的。
姜广平:《阿力麻里》我也很喜欢。《玫瑰绿洲》有点魔幻了。你想表现什么呢?
红柯:这里倒是有着人文关怀,一个新疆人到南方发了财,他死了,可是灵魂也都要回到故乡来,回归土地。这篇小说受了现代派的影响。我读过很多现代派的小说,我其实是从现代派小说走向文坛的。
姜广平:这篇与《老虎!老虎!》有点相同的东西。
红柯:对对对,是有点接近,变形、荒诞都有了。
姜广平:大漠、西域、新疆里面有现代派吗?
红柯:那里与内地不一样。有些东西是让人感到很玄妙。譬如克拉玛依北面就有一个魔鬼城。沙漠更让人觉得心惊,到处有驼马的枯骨和死人的骨头。自然的变形在这里太大了,它会让一个人感到渺小与恐惧。
姜广平:《乌拉乌苏的银月之夜》里面的故事好像在内地也有可能发生。
红柯:这篇小说是我写文革的,写知青一代的。我觉得文革将知青这一代人的人性扭曲了。将性与权力一下子揉到一起了。
姜广平:《鹰影》是一篇相当出色的作品。这里面的鹰与《金色的阿泰》里的鱼有着某种相通的东西。
红柯:陈思和对这篇小说也是非常激赏的。
姜广平:我觉得这么多年来,你一直用一种相同的审美精神统摄着新疆题材。你的新疆小说有一种唯美主义的色彩。
红柯:是这样的。我96年写新疆时,我觉得比较有把握了。
姜广平:但语言的感觉现在肯定与最初写作新疆题材是不一样了。我觉得还是你现在的小说语言更好。像《西去的骑手》,特别是《哈纳斯湖》、《复活的玛纳斯》更接近新疆的底色。
红柯:我开始是写诗的。写小说以后在很长时间里也都用是着诗歌意念。
姜广平:诗好像更能成全作家。当代小说家有很多人得益于最初的写诗。而且就是到了现在,有很多人都一定要强调有过写诗的经历。譬如韩东、鲁羊、刁斗、朱文他们。但我觉得与你谈这个话题好像不太妥当。你没有像刚才我说的这些作家从诗歌里找语言感觉或节奏。你的小说里即使有诗也不是写诗的经历带来的。
红柯:那是什么呢?
姜广平:我认为还是新疆,是新疆题材。或者还可以说,是你逼近现实的力量。你的小说语言有力量。就像《美丽奴羊》里《紫泥泉》中那个有力量的科学家,将上海女记者给抢过来了。你近来的语言越来越细腻,越来越有神采。语言细腻,但风格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