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黄泉|一生梦魇，半世清明
有美人兮,清扬婉兮。
碧落黄泉|一生梦魇，半世清明
夜幕降临，暮色四合。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起来无比落寞，荒凉。后宫里唯有未央宫灯光一片，为漆黑的夜色点缀了一丝星光。
林婉兮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卸了妆容，陷入了沉思。似乎在等什么人。
“娘娘，皇上，他来了。”侍女灵欢气喘吁吁的跑进未央宫，一脸惊恐的说到。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林婉兮一脸平静的说到。
“可是娘娘你一个人行吗，要不奴婢留下来陪你？”
“没事没事，你下去吧。这种事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没什么应付不了的。你快下去吧，免得皇上看见你又把怒气撒在你身上。”
“是，奴婢告退。”
刚等灵欢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一抹明黄的身影就闯了进来。
“婉兮，婉兮，你这个贱婢，跑哪去了，怎么还不出来服侍朕。”南宫晟睿一进门就骂骂咧咧的，全然没有了白日里的温润如玉，温言细语。
“拜见陛下。”婉兮福了福身，缓缓说到。似乎南宫晟睿的怒气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
“你这贱婢，还不过来伺候朕沐浴。”南宫晟睿一脸不耐的说到。
“是，臣妾这就伺候陛下沐浴。”婉兮先为南宫晟睿宽了衣，然后拿着个木勺，把水一点一点的往南宫晟睿背上浇去，一边拿着一条手绢缓缓的擦拭着。
南宫晟睿洗了一个时辰，婉兮也就跪在那伺候了一个时辰，不停的浇水，擦拭，腿都麻了。南宫晟睿却好像在浴池里睡着了，一动不动。
婉兮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他们一起在冷宫的日子。想着想着，手上就停了下来。
“你这贱婢，水这么冷，你是想冻死朕吗？”突然一声咒骂打破了婉兮的沉思，紧接着一只脚便踹了过来。一脚将她踹的好远好远，她感觉胸口一阵阵痛，嗓子一阵腥甜，强忍了好久才没吐出那口鲜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在南宫晟睿的骂骂咧咧中去打热水。婉兮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提了一桶热水，穿的衣服都湿光了，结果南宫晟睿又说不洗了。让她更衣。
更完了衣，婉兮已是全身疼痛，不停地发冷。而南宫晟睿，却是不管不顾的睡在了她的榻上。
“你这贱婢，还不下去，难道还想和朕一起睡？”南宫晟睿眼睛里都是嘲笑和讥讽，仿佛看着一个小丑。
“陛下，这是臣妾的寝宫，不知陛下是让臣妾去哪里？”
“你的寝宫，未央宫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寝宫。这可是皇后住的地方，要说有人住。那也是上官芷柔，轮得到你这个贱婢？”
“皇上难道忘了臣妾是你亲封的皇后，而上官芷柔早已被你流放边塞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贱婢，让你胡说，让你胡说……”南宫晟睿说着一把扯住婉兮的头发，对她拳脚相加，一脸的阴鸷，看起来就像一个杀人恶魔。
一
林婉兮从小生活在江南的一个小小世家，家境算不上显赫，但也算富余。她的爹娘从小就把她当做大家闺秀培养，使得她不仅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再加之她肤如凝脂，面如桃花，一双丹凤眼，秋波百转。使得她远近闻名，享有江南第一才女，第一美女之称。随着她慢慢长大，上门提亲的人越来越多，下至青年才俊，上至达官显贵。可是婉兮没有一个看上的，她说她只想找一个真正喜欢她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会找一个因为她的容貌而喜欢她的人。
碧落黄泉|一生梦魇，半世清明
那日，婉兮一如既往的呆在院子里赏花之时，却听到前厅一阵争执。她连忙跑过去看，却见上官浩宇带了一帮人对她家里一顿乱砸，她的爹娘站在旁边，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上官浩宇，你干什么？”
“哦，是婉兮啊。你终于出来了，你看，你早点出来不就完了吗，我也不用砸东西了，你说是不是。”上官浩宇一脸轻佻地说到。说着还用手去挑婉兮的下巴。
“拿开你的脏手。”婉兮一脸厌恶的拂开了上官浩宇的手。
“林婉兮，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让你做我的小妾已经很好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一个小小的世家出身，真把自己当大家闺秀了。我爹可是当朝丞相，让你做丞相府的妾，已经是高攀了。”上官浩宇说着使劲捏着婉兮纤细的手臂，似乎要捏断她的手臂一样。眼看着婉兮的手臂越来越红，越来越肿，他才缓缓的放开了手。
“上官公子说的对，民女确实配不上上官公子，所以还请上官公子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民女了。”
“婉兮你可别任性，这次我砸的是东西，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了。若是你能安安分分的下个月十五嫁与我为妾，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否则，我会做什么，我可不能保证。毕竟除了你，其他人的死活与我何干。你说是不是啊，婉兮？”
“你……”婉兮死死的盯着上官浩宇，脸色一片苍白。
“过几天我就把聘礼送过来，婉兮，你就等着做我的新娘吧。”
“哈哈哈哈哈哈……”上官浩宇大笑着走了，只剩下婉兮一家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二
上官浩宇乃是当今丞相上官志之子，从小娇生惯养，风流成性。明明才是弱冠，府中早已妻妾成群。丞相也是不管不问，只要上官浩宇夫人之位没被上官浩宇轻易许人，其他他一概不管。
只是眼见上官浩宇已是弱冠，却毫无政绩。每日只知吃喝玩乐，往返于烟花柳巷之地。终究有辱丞相府的门风。因此丞相特意向皇上为上官浩宇求了一官半职―江南的父母官，江南县令。
这上官浩宇到了江南没有了丞相的管制，过的倒是越发的随心而欲了。江南人杰地灵，山清水秀，盛产美女。那里女子大多温婉贤淑，略施粉黛，便是如花似玉，美艳动人。深得上官浩宇喜欢。这来了才一年多，就纳了四五房小妾。今年，更是瞧上了婉兮。
只半年，他已经来过婉兮家四五次。每次都被婉兮拒绝。而他也从刚开始的温润如玉变成了现如今的暴戾恣睢，肆意妄为。
刚开始婉兮想着上官浩宇图新鲜，过几天就忘了。万万没想到，上官浩宇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看上的东西得不到誓不罢休。这一次，却是拿着全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她。
“婉兮，你走吧。我和你爹就你这一个女儿，不求你大富大贵，最起码能嫁一个身家清白，真心对你的人。万不能让你嫁给那花花公子为妾。”
“可是娘，我走了你和爹怎么办？”婉兮一脸担忧。
“那上官公子找不到你，也没办法。他能把我们两个老人怎么样。你快走，快走。等以后安稳了再回来。快走吧。”林夫人一直推着婉兮让她走。
“那我走了，爹娘。你们保重。”婉兮泪眼婆娑，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走了。
三
那日婉兮还未出城，就听到街边人传林府因为得罪当朝丞相，全家尽数被打入了天牢。择日问斩，而林府嫡女林婉兮，不知所踪。全城通缉。
而当时的她，正掩着面纱，淹没于街上来回攒动的人群中。看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官兵来来往往。
“哎，你们说这林大小姐何必呢？嫁给上官公子为妾纵然不好，但好歹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下好了，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林氏夫妇。现如今林氏夫妇都已被打入天牢，择日问斩，而丞相更是下令，全城搜捕林婉兮。见到格杀勿论。想来那上官公子也只是图一时新鲜，可是林婉兮一直不从，拂了丞相府的面。这下招惹杀身之祸了。真是可怜。也是，当今丞相的妹妹可是皇后。现如今，丞相一家在京城只手遮天，势力滔天，一般人惹不得，惹不得啊……”
婉兮听着街上人群的议论，五指紧握，骨间发白。在听到她爹娘被打入天牢的那一瞬间，她很想冲去那群士兵中间，告诉他们，她就是林婉兮。她愿意跟他们走，只要他们能放了她的爹娘。
可是听到刚刚百姓的议论，她才明白，即使她回去，也救不了父母了。现在她能做的，就是逃的远远的，逃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去。养精蓄锐，有朝一日，替父母报仇。
“爹娘，你们等着，终有一日。女儿一定会替你们报仇。”
婉兮一抹泪，慢慢朝城门走去。现如今她已换了男装，带了面纱，想必不会有人认出。
结果刚途经小树林，一支飞箭就射在了婉兮腿上。婉兮闷哼一声，终是起不来了。紧接着便是一群黑衣人团团将她围住。
“林大小姐，跟我们走吧。直接走，或许你还能少受点罪。毕竟丞相说了，除了你这张脸，其他的地方哪里伤了残了都是可以的。若是你不直接跟我们走，我们粗手粗脚的，伤了你可不好。”
“我呸，要杀要剐悉尊听便，何必多言。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难道林小姐不顾及令尊的死活了吗？”
“我回去，你们就能放了我爹娘？”
“如果林小姐能把上官公子伺候好，上官公子说这倒是可以考虑的。不过上官公子说了既然林小姐不愿意做妾，那就做个通房丫头侍奉他吧。”
“你，你说什么。我死也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黑衣人说完，一阵剑风就朝婉兮扑面而来，婉兮平静地闭上了眼，想着这样死了也是好的。最起码不用再受上官浩宇的欺辱，她知道就算她回去，丞相府也不可能放过她的爹娘。既然无论怎样都要死，还不如清清白白，体体面面的死。
“住手。”突然一个翩翩公子从天而降，一个转圈，一记飞箭，那些黑衣人全都倒地而亡。婉兮等了好久，也没有意想之中的痛意传来。她缓缓睁开眼，才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而那些黑衣人，都死了。
“姑娘，你没事吧？”
一阵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婉兮一抬头。才看到一张棱角分明，无比俊美的脸浮现在她面前。那男子说话时呵出的热气，不时喷在她脸上。使得她一片脸红。
她不禁后退了一步，才看清了面前的人。眼前是一个白衣男子，他一袭白衣，一尘不染，宛如谪仙。棱角分明的脸，剑眉星目，俊美无比。一望无边深邃的眼，此刻却充满了关心。只一眼，婉兮就被深深的吸引而无法自拔了。她不禁看呆了。
碧落黄泉|一生梦魇，半世清明
“姑娘，姑娘……”南宫晟睿招了好一会手，婉兮才回过神来。
“啊？这位公子你刚刚说什么？”
“姑娘家在何处，在下送姑娘回家。”
“家？我没有家。”婉兮突然想起她的爹娘，不禁黯然垂泪。
“抱歉，看来是在下惹姑娘想起伤心事了。既然姑娘无家可归不如跟我去我家可好，虽说我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可保姑娘衣食无忧，一世安康。”
“如此，便多谢公子了。”婉兮看着南宫晟睿一身贵气，温润如玉，想着必是个可靠的男子。又想着自己现在也无处可去，便同意了。
“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
“婉兮，林婉兮。”
“婉兮？“有美人兮,清扬婉兮”，果然是个好名字。与姑娘，真是无比般配 。在下南宫晟睿。”
“南宫公子，你好。”婉兮说着行了一个礼。不过她的腿受伤了，还没站起来，就疼的要死。一张脸，已经冷汗泠泠。南宫晟睿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立马扶住了婉兮的身子。
“婉兮姑娘不必多礼，姑娘若是不介意。叫我晟睿就好。”
四
那日起，婉兮就跟南宫晟睿回了宫里。住在了东宫，她才知道，南宫晟睿是太子。也是，她在江南住习惯了，远离世俗。居然忘了现如今的国姓就是南宫。
自住入东宫以后。南宫晟睿就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婉兮。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婉兮那里到处都是。虽然婉兮没有名分，但是宫里人看着太子殿下如此这般对她，明眼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对她不一般。所以那些丫鬟侍卫都对她毕恭毕敬的。
那时候，婉兮一天到晚除了吃吃喝喝，赏赏花草。每日都无事可做。宫里除了南宫晟睿她都不熟，只能天天呆在东宫。只有傍晚南宫晟睿不忙的时候，他们才能聊聊天。婉兮想着这种日子也挺好的，每日吃喝不愁，舒服自在。
一日她去院子里赏花。却让一阵聊天声打乱了心思。
“哎，你们听说了吗？太子殿下下个月就要大婚了。迎娶丞相的女儿上官芷柔为正妃。我还一直以为这婉兮姑娘有什么不同呢。如今看来，也就这样。殿下心里，还是只有上官芷柔。”
“那是，你也不想想殿下与上官芷柔乃是青梅竹马。且那上官芷柔长的闭花羞月，倾国倾城。哪个男子见了能不喜欢。何况当今皇后娘娘还是人家的姑姑呢？太子殿下作为皇后娘娘唯一的嫡子，自然是要迎娶上官芷柔为妻的。”
“也是，也是啊……”
那些宫女后面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只听到南宫晟睿要成婚了，她只听到南宫晟睿是丞相的外甥。
那一刻，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凉了，揪心的疼。不知道是因为南宫晟睿要成婚，还是因为他是她仇人的外甥。
可是这能怪谁呢？要怪就怪她一直自欺欺人，刻意不去打听，以为南宫晟睿就不会成婚。刻意不去了解，以为就可以假装南宫晟睿跟她的杀父仇人无关。
可是这一刻，宫女的话却彻底浇醒了她。南宫晟睿是太子，并且有青梅竹马，他们俩是永远不可能的。南宫晟睿也是她仇人的外甥，这一点，也注定他们是不可能的。她不杀南宫晟睿为她爹娘报仇就已经很好了，怎么可能和仇人的外甥在一起。
那一夜，婉兮彻夜难眠，辗转发侧。而南宫晟睿来找她，也被她拒绝了。这是她第一次拒绝见他。
也许这样也好，以后再也不见。我就这样，孤老在这宫里。婉兮平静的想着。
五
那日起，东宫都忙着置办太子殿下成婚的事宜。整个东宫，张灯结彩，到处都是一片大红色。婉兮只觉得刺眼，却无处可去。现在的她，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南宫晟睿也已经很久没来看她了。整个东宫，每个人都在忙碌。似乎没有人想起她的存在。
眼看着里离太子殿下大婚还有三天了。那日，南宫晟睿却喝醉了，喝的醉醺醺的。东倒西歪的。一路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婉兮的清婉宫。
“婉兮，若我一无所有。你可还愿陪着我？”
“殿下，你说什么胡话呢？”
“回答我，婉兮。”
“我自是愿意的，只是殿下不嫌弃我，我愿意一直陪着殿下。”
“那就好，那就好……”南宫晟睿喃喃自语了几句，终是睡着了。
婉兮帮他更了衣，又给他擦了脸。就一直坐在他的塌边，陪着他。
不知道太子殿下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说这种胡话。许是喝多了吧。婉兮幽幽的想着，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天等她醒来，南宫晟睿早已不见了。只剩下一堆宫女，在扯东宫那一片片大红的幔布。
太子殿下不是马上大婚了吗？怎么把装饰好的幔布又扯掉了。婉兮感觉莫名其妙，赶紧找了一个宫女问了一下。
“婉兮姑娘，你还不知道啊。太子殿下与上官芷柔的婚礼取消了。还是上官家主动要求退婚的呢。听说是因为皇后娘娘善妒，害的刚进宫的魏贵妃的侄女魏昭仪流产了。皇上大怒，把皇后打入了冷宫。更是废了太子殿下的太子之位。而上官家唯恐连累他们，居然主动提出退婚。更是将上官芷柔许配给贵妃之子南宫晟敏，下个月大婚。”
“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
“婉兮姑娘，你还是收拾收拾，赶紧走吧。这东宫不日可能就有新主入住了，到时候我们这些旧人的日子可不好过。”
那宫女说完，就赶紧收拾东西去了。昔日人来人往，偌大的东宫，居然一天之内就变得毫无生机，没有一人。想来那些宫女侍卫都去投靠新的主子了。也是，风水轮流转。这宫里，就是这样。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六
那日，寂静的东宫，只剩一片凄凉。除了婉兮，无一人走动。傍晚的时候，南宫晟睿才回来。拿了一袋盘缠给婉兮。
“婉兮，这是我这些年攒的。你拿着，快走吧。够你下半辈子生活了。”
“太子殿下，那你呢？”
“我，我早已不是太子殿下，当然是去冷宫陪着我的母后。”
“既然殿下不走，那我也不走。我早已无家可归，是殿下救了我。现在殿下遇难，我怎可一走了之。”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冷宫的日子可不像东宫。没那么好过，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
“那好。我南宫晟睿在这发誓，日后只要我南宫晟睿活着一日，有一口饭吃，绝不会饿着你。”
就这样，婉兮陪着南宫晟睿和皇后娘娘上官凤语住进了冷宫。那也是婉兮第一次见上官凤语。她芳华不再，已显老态。但依旧雍容华贵，凤仪天下，让人不敢直视。
冷宫之中，只有他们三人。南宫晟睿和皇后娘娘一直都是锦衣玉食，山珍海味。自然不会洗衣做饭，所以这些重担全都落在了婉兮身上。
婉兮虽然也是不会，但只能慢慢学习。她无数次的烫伤，烧伤……终于学会了做饭。那时候的她，冬日里用冷水洗菜，徒手折柴火。她的手指开始变得粗糙，干裂。再也不是原来的芊芊玉手，她已经很久不碰琴了。因为现在她的手一碰琴弦就疼。
好在南宫晟睿很心疼她，总是想法设法的从宫外买些药膏，一边吹，一边慢慢的给她涂。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什么苦都值得了。
平日里南宫晟睿都在研读政史，军事史记。她就添茶做饭。饭后，南宫晟睿总会抽出一部分时间为她作画。画里的她，还是原来那样，明眸皓齿，巧目盼兮。而不是现在的她，无比粗鄙，像一个乡野村姑。
“殿下，现在的我如此粗鄙不堪，是不是很难看。所以你还是一直画原来的我，而不想画现在这般丑陋的我。”
“婉兮，你胡说什么呢？在我心里一直是天下最美的女子。现在的你和原来的你，在我眼里并无区别。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到那时候，我还像现在这样，日日为你作画可好？”
“好。”婉兮一脸幸福的靠在南宫晟睿的肩膀上。
七
春去冬来，转眼就是一年。婉兮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有一天她去给皇后送饭，却发现她吐了一地的血，已经没了生机。
“殿下，殿下，皇后娘娘她……”婉兮连忙去叫南宫晟睿。
“母后，母后她怎么了。”南宫晟睿赶紧跑进去去看。婉兮紧跟再他身后。
“为什么，啊，为什么。婉兮，你说为什么。母后都已经进冷宫了，除了挂着个皇后的名号，什么都没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为什么，为什么……”
那日之后，南宫晟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三日后，他才开了门，婉兮看到屋子里到处都是酒壶，南宫晟睿更是老了不少，长了胡子，更生出了几丝白发。若非他的脸上还有南宫晟睿的轮廓，婉兮都快认不出他是南宫晟睿了。
“婉兮，以后无论怎样，你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求求你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刚一开门，南宫晟睿就像个孩子一样，伏在婉兮的怀里边哭边说。
“殿下放心，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婉兮摸了摸南宫晟睿的头，一脸温柔的说到。
“那就好，那就好。”南宫晟睿说完就睡着了，婉兮知道他已经三日没睡觉了。她把南宫晟睿放在床上，洗了手绢，轻轻的擦拭着他的脸。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突然南宫晟睿抓住了她的手。
“母后，母后，不要离开我……”婉兮知道南宫晟睿又梦到皇后娘娘了，她无比心疼，却也只能紧握着他的手，给他力量。
“芷柔，芷柔……”突然南宫晟睿开始叫上官芷柔的名字。婉兮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不自觉的松开了握着南宫晟睿的手。落寞的走了出去。
你还是放不下上官芷柔吗？可她早已经成为三皇妃了，听说马上又是太子妃了。这么久了，你居然还对她念念不忘。婉兮一阵心痛，突然不知道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了。
算了，我还是先照顾他吧。等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我就离开。
八
自皇后娘娘逝去之后，南宫晟睿更加励精图治。每日除了研究兵法，就是往宫外跑，联络那些旧部。不到半年，他已经有了十万精兵，朝中更有一半大臣开始支持他。
那日，婉兮还在熟睡之中。却见冷宫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她从睡梦中惊醒，才知道南宫晟睿造反了。
他领着十万精兵，只捣皇帝的寝宫―昭阳殿。一剑毫不留情的刺向了皇帝南宫旋。本是大不逆的弑君夺位之举，怎料皇上却留下遗旨让大皇子南宫晟睿继位。使得南宫晟睿继位变成理所当然。
南宫晟睿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魏贵妃，杀了丞相上官志，然后将丞相府一家流放边塞。三皇子南宫晟敏也被贬为庶人。
而在南宫晟睿继位三日之后，便是封后大典。林婉兮被册封为皇后。那日婉兮身穿凤冠霞帔，头戴凤冠。和南宫晟睿一起站在乾龙殿，受百官朝拜。而后被赐了未央宫，授了六宫之宝。
是夜，婉兮静静的坐在未央宫，看红烛燃尽，东方吐白。南宫晟睿才一摇一摆的来到未央宫。
“婉兮，婉兮。你高兴吗？你看，朕答应你的做到了。让你成为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你高兴吗？”南宫晟睿一脸轻蔑的问到。
“臣妾自然是高兴的。”婉兮头上还有红盖头，自然没有看到南宫晟睿嘲讽，讥笑的眼神。
“朕就知道你会高兴，天下有哪个女子成为皇后会不高兴。毕竟这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说是不是？”南宫晟睿说着一把扯掉了婉兮的红盖头。然后粗鲁的扯烂了她的衣服，不管不顾的就在她的身上啃了上去。
九
从那之后，南宫晟睿每日都会去未央宫。未央宫的宫女还替婉兮高兴呢。想着自家的娘娘宠冠六宫，无人能及。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南宫晟睿每天晚上是怎样对婉兮的。对她不是打，就是骂，有时候还让她跪一整夜。
但是白天里南宫晟睿却又是对婉兮各种好。什么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全送进了未央宫。甚至有时候早朝下的早的时候，他还会为婉兮作画。他一脸宠溺地看着婉兮，眉目里都是温柔。民间都盛传帝后恩爱不疑的佳话。
若非夜晚南宫晟睿对婉兮拳脚相加，婉兮都差点相信民间百姓所言了。更奇怪的是，每当婉兮问南宫晟睿晚上的事，南宫晟睿居然什么都不记得。这让婉兮很是奇怪。
婉兮每日战战兢兢的，好不容易过了半年。她有了身孕，南宫晟睿总算对她好点了。白天当然更好了，各种补品，金银首饰都堆满了未央宫。夜晚的时候，南宫晟睿虽说还总是骂婉兮，但却不动手了。
就这样，相安无事到南宫承熙生下来。南宫晟睿当即封南宫承熙为太子。婉兮觉得南宫晟睿终于好了，以后他们就可以相安无事，幸幸福福的过了。没想到今晚南宫晟睿过来，居然又是这般。
她才刚出月子，他就对她拳脚相加，还让她打水，弄了一身水。
陛下的戾气越来越重了，明日我还是去找国师问问吧。婉兮默默地想着。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南宫晟睿却已熟睡。
十
那日之后，婉兮就大病了一场。好几日都没有下床。南宫晟睿请了很多御医为她医治，更是日日夜夜守着她。
她好不容易可以下床了。就赶紧去找国师。
“国师，听闻你擅长卜卦，既能占卜星象，又能医治百病。你可否告诉本宫，陛下他是怎么了。”婉兮说着就要给国师下跪，国师连忙扶起她。
“娘娘不必多礼。娘娘说的可是陛下夜晚的怪症。”
“正是。”
“想必娘娘也看到了。陛下现在戾气日益严重，虽说现在只是晚上。但以后会慢慢的变得白天也这样，刚开始可能偶尔这样，以后会越来越严重。直到他没有清醒的时候，一直暴戾恣睢。而他自己，却不会知道他做了什么。这样下去。南宫王朝将亡啊！”
“什么？怎么会这样，国师，你可有解救的办法。”
“这种症状是陛下积怨已久，无处发泄。到了夜晚，怨气自己外泄而至。只是现如今陛下的怨气越来越严重，只怕不久之后怨气将会永久控制陛下。使他完全迷失自我。现在只有一法可试，但是很有可能牺牲娘娘，不知娘娘可否愿意。”
“国师请说，只要本宫能做的。本宫自当在所不辞。”
“需要一碗娘娘的心头血。现在，陛下身上的怨气已修为怨灵，力量非常强大。现如今唯有至亲至爱之人的心头血作为药引，唤回陛下的良知，当可杀死这怨灵。只是，这整个南宫王朝，陛下的至亲至爱之人唯有皇后娘娘你。”
“好，国师，本宫懂了。明早本宫就把心头血送过来，还劳烦国师尽快为陛下配药。”
“这是自然。”
十一
那日，婉兮刚回宫。就看到南宫晟睿大发雷霆，砸了一堆东西。宫人们斗跪在殿外，大气也不敢出。那时候还是傍晚，还未到晚上。他的戾气已经开始发作了。
看到她回来，那些宫女都松了一口气。赶紧下去了。只剩下婉兮，独自面对盛怒的南宫晟睿。
看到她进来，南宫晟睿瞬间掐住了她的脖子。
“婉兮，你这个贱人。说，你又去哪了。是不是又去见国师了。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背着朕偷情，贱人。”南宫晟睿说着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看到婉兮脸色一片铁青，就要断气了，他才缓缓放开了手。
“陛下，臣妾没有。”
“你还敢狡辩。朕的侍卫明明看见你和他一起有说有笑的，你当朕是傻子吗？嗯？”南宫晟睿说着又扯住婉兮的头发，把她的头使劲往桌角上按，眼看着桌角血迹斑斑，他才放开了手。婉兮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朕就知道，你们没一个对朕是真心的。当初上官芷柔说非朕不嫁，结果朕前脚刚进冷宫，她后脚就嫁给了南宫晟敏。还有上官志，从小说什么和朕是一家人。结果朕的母后在后宫受尽折磨，被人毒死。他也不理不睬。甚至怕我们拖累他。赶紧把女儿嫁给贵妃的儿子。还有南宫旋，从小对朕宠爱有加。说什么从小把朕当储君培养，结果就为了一个宠妃，就把母后打入冷宫，废了朕的太子之位。等朕吃尽苦头，终于崛起。杀了他的时候，他居然说这样说是为了历练我。好让我将来能掌握大权，一举灭了丞相府。历练？谁信。历练朕，就让别人害死朕的母后不管不顾？历练朕，就把朕放在冷宫里，不闻不问。要不是朕生命力顽强，早死了。以为死的时候立遗诏让朕继位朕就会感谢他，笑话。就算没有遗诏，朕也会继位。还有你，朕就知道你待在朕身边，是为了荣华富贵。现在当了皇后，荣华富贵都有了，就耐不住寂寞了。你说是不是，你这个贱人。”南宫晟睿说着踹了婉兮一脚。
婉兮听完南宫晟睿的话，知道他魔障已深。说再多也是无用。就一言不发的跪在那。
南宫晟睿看婉兮不言不语，也不反抗。感觉没有乐趣。就睡了。
十二
第二天早上的南宫晟睿早早就去上朝了。走的时候他看到婉兮身上都是伤，还跪在地上。赶紧把她抱在了床上，请了御医。然后就去上朝。
刚一下朝，他就赶紧来到未央宫，想看看婉兮怎么样了。进去却发现婉兮不在，连忙唤来丫鬟。
“灵欢，皇后呢？”
“回陛下，娘娘出去散心了。说是今天不想见您。”灵欢边说边看着南宫晟睿，生怕他一发怒，她的小命就不保了。还好南宫晟睿并没有生气。
“是不是朕昨晚又做什么事了？”
“这，陛下恕罪，奴婢不敢说。”灵欢颤颤巍巍的，声音都开始发抖。
“朕恕你无罪，你说吧。”
“是，陛下。昨晚陛下来到这里对娘娘又是打，又是骂的。娘娘额头都流血了，差点性命不保。”
“该死，怎么会这样。你家娘娘呢，朕去找她。”
“这奴婢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只是说让陛下喝了这碗药，她散散心，一会就回来。”
灵欢说着抬了一碗药出来。那药刚一抬出来，南宫晟睿就闻到一股血腥味，看到那黏黏糊糊的药，他不禁一阵恶寒，有点想吐，
“这什么药，这么难闻。朕不喝，快拿出去。”
“陛下，娘娘说了这药你一定要喝。可以治好你晚上的怪症。”
“真的吗？那好吧。朕喝。”南宫晟睿说完捏着鼻子强忍恶心着终是喝了下去。
紧接着南宫晟睿便感觉到一片眩晕，站也站不稳。不一会儿他便倒在床上睡着了。这次他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梦里梦到小时候他的母后在一边刺绣，他在一边练字。等着皇上下朝。他的父皇一下朝就直奔未央宫。等他刚一进门，他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陛下，你看晟睿写的字怎么样？”
“不错，不错。怪不得是我们的儿子。以后一定是位贤良的明君。等他长大了，我就把皇位传于他。我们俩就隐居起来找个小村庄，过过无关世事的日子，怎么呢？”南宫旋摸着南宫晟睿的头，一脸宠溺的看着上官凤语。
“好好好。”上官凤语一脸温柔的说到。
画面一转，到了他们一家三口。他看到婉兮自己动手做好了饭菜坐在未央宫等他，承熙在她怀里扭过来扭过去。
“熙儿乖，别闹。等你父皇回来我们就吃饭啊。”也不知道南宫承熙听懂了没有，只是却不再闹腾了。静静的待在婉兮怀里，直直地看着未央宫的门口。口里还含着一根手指，一边流口水，一边笑。
这一觉，南宫晟睿睡到了大天亮。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笑呢。
十三
等南宫晟睿醒来，身边还是没有婉兮。他急忙召来侍女问，才知道婉兮昨晚一夜未归。
一夜没回来，怎么会这样。原来无论我怎样对她，晚上她都会回来的。昨晚她是怎么了，南宫晟睿突然慌了。赶紧召唤侍卫，宫女到处找。可是把整个皇宫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他突然想起国师，想起前几天婉兮经常去找国师。他知道婉兮和国师不可能有什么事，但是国师应该知道婉兮的下落。他赶紧召国师入宫。
“拜见陛下，不知陛下召微臣入宫，有何吩咐？”
“国师，你知道皇后去哪了，对不对？你快告诉朕，她去哪儿了，你快告诉朕。”南宫晟睿早已不顾自己的身份了，双手抓住国师的肩膀，摇个不停。
“陛下，稍安勿躁。请容微臣问您几个问题，再告诉你皇后娘娘的去向。”
“什么问题？快问。”
“陛下可还恨先帝？”
“你，你这是什么问题。”
“陛下但说无妨。微臣既是国师，占卜星象。自然知道陛下的怪症，心结。”
“不恨了，早就不恨了。生在帝王家，本就有诸多束缚，我现在早已明白父皇的苦心。”
“那陛下可还怀疑皇后娘娘？”
“不怀疑了，她能陪我在冷宫那么久。吃那么多苦，肯定对我是真心的。不然早就离开了。”
“陛下能如此想，甚好甚好。这也不辜负皇后娘娘的一片苦心。”
“什么苦心？皇后呢，她在哪，你还没告诉朕呢？”
“皇后就在皇上身边啊，皇上难道没感觉到？”
“你说什么胡话，皇后在朕身边，为什么朕看不到？”
“她的血就在你的血液里。”
“什么血，你说清楚……”
“你那碗药啊，药引就是皇后娘娘的一碗心头血。你说一个正常人，取掉一碗心头血。还能活吗？”
“你是说婉兮她，她……”
“她死了。”
“怎么可能，你胡说。她明明说过要陪朕一辈子的，怎么会先朕而去？”
“信与不信都在陛下一念之间。”国师说完转身就走。
“你，你等等。你是国师，一定知道有什么法子救她吧。”
“听闻世外有一巫族，巫族每代圣女都有用活着的人的寿命换死去的人一命的巫术。陛下若执意要救皇后娘娘，找到这巫族，或许还有机会。只是这巫族居无定所，有人说他们居住在沙漠最贫瘠的沙漠中心，也有人说他们居住在雪山最高的山峰中……至于到底在哪，就没人知道了。”
“我知道了，有劳国师了。”
后记：
此去经年，转眼已是五年。那日之后，南宫王朝便没有了南宫晟睿和他的儿子南宫承熙的影子。而现在南宫王朝的皇帝乃是五皇子南宫晟逸。
没有人再见过南宫晟睿父子，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有人说曾在雪山脚下见过一对神似他们的父子，也有人说曾在沙漠的商队里见过他们……至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碧落黄泉|一生梦魇，半世清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