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友广场散文

老屋(一)独特的家

2024-02-28  本文已影响0人  夏洛的网

电视里,镜头扫过一片平房,丫头边看边问我:“妈妈,你住过这样的房子吗?”“住过。”“那是什么样的房子呢?里面有什么?你住在里面开不开心呢?”她又抛来一连串问题,倒是引发我的一顿思索。翻出了小时候的相册,想着里头有老屋的印记,可以让丫头眼见为实。然而,丫头就是丫头,一看到相册,就被里头的土娃娃给吸引了,这个土娃娃就是小时候的我,在院子里各种造型,从几个月大一直到10多岁。她看了我,就忘了看老屋;我不用多看我,我只看到老屋,就回忆满满。想起来高中的时候就写过关于老屋的随笔,又去翻出来读了读那时芳龄17的文字,也再次确定,从小到大,我一直是爱着老屋的。

于是打算再写老屋。

(一)独特的家

直到老屋被拆迁时,它都是自信满满的,因为它是独一无二的。

我认识它的时候,应该算是它的老年了吧。和所有的老平房一样,灰白色墙灰早已磨损脱落得斑斑驳驳,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砖头;屋顶上的青瓦,时常被野猫踩碎,导致漏雨,每年总要让一位泥瓦匠伯伯来修理几次;五六间功能各异的房间,地面也都不一样,有的直接是泥地,有的是木板铺的,有的是水泥浇的。房间之间都有木门,但是我们从来不使用它们,所以老屋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列有着几节车厢的火车,我的童年就搭载在这列独一无二的火车上。

每个房间都有木边框的窗子,打开窗子后需要用铁销子固定;关上窗子,也会有缝隙把西北风放进来。每年台风季节,就是强风和老屋的对抗赛,一个誓言要攻破,一个颤抖着老身板发着关节处的嘎吱声,也在抵抗着。那时候小小的我,就会听着这场战斗,彻夜不睡。

可能是妈妈想让我有新鲜感。我们会时常换着房间住。有时候在灶间旁边——老屋南边尽头的那个泥土地面的小房间里,我会在窗边做作业,窗外是我们自己种的枇杷树和柿子树,非常高大丰硕,那是我们叫做前院的地方,可是那里我们不常去,除了每年摘果子的时候。房间里两张床,大一点的我和妈妈睡,小床外婆一个人睡。写作业的四方桌上除去靠墙的那面,还有三个抽屉,一个是外婆的,一个是我的,另一个是姐姐的。那时候,这个小抽屉里就是我全部的小秘密了。有时我也会想着去偷看姐姐的抽屉。

也没摸清规律,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就会搬去老屋另一处尽头——木板地面的房间,也是最靠近出门弄堂的。那里有玻璃台面的书桌,有两把太师椅。有两张大床,还是我和妈妈一张,外婆独自一张,但是睡哪个床,可以由我来决定。那个屋子的深处有一个“高级”的洗手间,有抽水马桶,洗脸池和浴缸。那个房间通向院子的房门锁是司不灵锁,比其他房间的门栓先进了许多。这个房间据说是舅公的,但是他长居市区,难得回来,于是我们也可以自由使用了。这是整个老屋最高级功能最齐全的房间。有上海牌收音机,有五斗柜和三联橱,五斗柜上还有三五牌台钟。后来的电视机,也被安置在这个房间的桌面上。随着年纪的长大,我越来越喜欢呆在这个房间里。

除了灶间,和两头的“卧室”,其他房间都随着曾祖辈的老去,变化了功能——变成了储物间或者索性成了通道。是有一些凌乱的,但是丝毫不影响我在里头自由地穿梭;而且每次躲猫猫的时候,都能开辟出新的躲避处,那些积了灰的旧物,都能成为我们的掩护,简直满意极了。到了晚上,虽然每个房间都有白炽灯泡,但是我还是愿意不开一盏灯,凭着自己对屋子的熟悉,和外头映入的月光,从这头摸黑到那一头,然后再摸回来。

“妈妈,那你们住平房,是住在农村吗?”丫头又问了。

“不是农村,是在小镇上。”

但是小时候的我不这么认为,那时的我和丫头一样,觉得老式的屋子,陈旧的内设,就是落后的乡下。于是我认定,自己住在了城里的乡下,被前排公寓楼遮挡住的乡下。所以每次换学校后刚开始的一段时间,我不爱告诉新同学我的住处,因为他们大多数住在需要爬楼梯并且有着阳台的公房里;然而每当他们知道了我住在拥有三个院子的平房里,个个羡慕不已,都惦记要来家里玩。

而我呢?直到长大后,老屋拆迁后,自己离家后,才越来越怀念老房子,越来越庆幸我在“乡下”长大。甚至替丫头必须在城市小区里长大而觉得遗憾。

在我和老屋相处的17年光景里,任周遭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哪怕自己歪了屋脊掉了墙皮,老屋却是自信的;它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就像是从不染发的老人,任白发诉说岁月的累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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