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阿秀（35）

马国耀的话并没有太多的深意，不过是觉得隋向元家里太过困难，偏偏又生的得阿秀这样的伶俐俊俏的姑娘见景生情，替他惋惜。却不料又一次敲中了隋向元的痛处。女儿过年就21岁了，一晃长成大姑娘了，别人家这么大的闺女早都出门子了。阿秀虽说也有人家上门递过话，但是现在自己家境落破到这个地步，哪个家庭能看得起他这个家？

隋向元他一点不糊涂，他是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跟女儿张口。招养老女婿，就凭眼下这两间半破屋，除非对方有病说不上媳妇，再就是比咱家还穷！可是自己的女儿，在全村满算着，论模样、论身材，论人品，哪个姑娘赶上阿秀。不是夸个人的闺女好，隋向元南北二屯走过的地方多，见到的谁家的丫头多，比得上阿秀姑娘的，他觉得一个都没有。这样的闺女怎么能轻易招个人家就嫁了呢？闺女她妈不在了，这事当爹的千万不能让闺女委屈。

隋向元还有一个顾虑，他知道孩子上学的时候心里有过得意的，要不是那个叫齐红梅老师小题大做，把两个孩子的事炒的满城风雨，让孩子在老师和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她的妈妈也不至于跑到学校跳老虎神，也怪他自己没有及时阻止老伴在校长面前不可一世的叼蛮任性，结果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自己的闺女。

害了女儿的一生，老婆子算是得到报应了，可是女儿到底怎么想的，事情过去三四年了，闺女从来没有跟爹提过一次。闺女刚来家的时候，情绪倒是不好，整天一个人关在奶奶家里不出来，就在亲戚邻居们都担心这孩子出什么事的时候，偏偏自己又压住一股急火，病得疯疯癫癫。眼看着这个家就要从此走到绝路，却谁都想不到的是，闺女一咬牙，把这个家挺起来了。

现在闺女怎么想的，她的心里迈没迈过那道坎？虽然看上去在爸爸面前闺女脸上的愁容越来越少了，并且已经好久听不到背地里唉声叹气和偷偷的地流眼泪。但是这丫头毕竟不像别人家的姑娘那样过得开心，这么小的年纪，背着这样沉重的负担，闺女怎么能乐起来？想到这些，隋向元心里像刀剜似的疼痛，当爹的实在是对不起孩子！

隋向元晚饭没有吃几口，阿秀特意多少了一捆玉米秸秆，给爸爸灌了一瓶开水，塞到被窝里。隋向元白天上大夫家，又要了一个带胶塞的空点滴瓶子，让阿秀也装满热水，塞紧胶塞，放到她的被窝里。隋向元又折腾了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咳嗽又加重了，躺不下，围着被子坐起来抽烟。

窗外冷风丝丝地抽打着窗户纸，地面的飘雪刮起来，外屋地们一会呱嗒呱嗒的响。临黑天的时候，阿秀已经把门把手的麻线绳绕着门框上钉子缠了好几圈，把门关得十分严实，无奈风太大，钉子又松动，到底还是没能关紧，强劲的西风呼呼的吹进来，屋里冷飕飕的，头皮冻得冰凉，脑袋只好藏在被窝里。

阿秀本来昨天晚上就几乎一宿没睡，白天在崔大娘那听了老人家讲了当年和崔大爷结婚的往事，两个老人风风雨雨坎坷的人生，让阿秀感慨万千，不过从崔大娘的经历中，阿秀也深切地悟出了从女孩到女人，从年轻到老的生存道理。心里的一些纠结也开始看淡了。所以，今天晚上她没看书，睡的比平时都早。

直到被外屋爸爸的咳嗽声惊醒。爸爸的病着实让阿秀担心，阿秀起来，下地开了灯，倒了碗温水，端到爸爸跟前。从大夫那抓的药还有几片，阿秀拿给爸爸，隋向元摆了摆手，刚才下地吃过了，我又给你咳嗽醒了？

哦，我已经睡半天了，要不也快醒了。爸爸，您一直没睡呢，身体还哪不舒服？

唉，没有。

隋向元迟疑了一下，这半宿，他想好了，闺女的大事，在不能撂着了，今天晚上，他想跟闺女唠唠嗑，探探闺女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