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外祖父

有时，在不经意间，会因为想到某些人，某些事，而触碰到自己心里柔软脆弱的地方，让自己想哭。

最后一次见到外祖父时，他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容消瘦。那清瘦的面庞，使盖在他身上的棉被显得很宽大。正在输液的那只手，搭在被子外面，干枯的手指，仿佛稍微用力，便会被折断。

我想握住外祖父的手，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这样做。我现在已记不清，是担心惊扰了他，还是没有勇气去感受那手的沧桑和安静。

我喊过外祖父几遍，他才慢慢的眯起眼睛，眼神混沌无光。我不知道，他当时是否还能将我辨认出来，我甚至不确定，他的目光是在看向我。

姨妈趴在外祖父的耳旁，哽咽着说了句：外甥过来了。外祖父嗯哼了一声，又闭眼睡去。也许，八十多年的岁月，使得外祖父已经太累了，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思考和理会这个世界。

隔了两天，外祖父过世。

外祖父未曾见过我穿警服的模样——也许是期待分享那套制服所意味着的虚荣和喜悦，他曾多次与我念叨起这件事情，可我却在敷衍着答应后，将之抛于脑后。不想，世事无常，这竟成了我无法追补的遗憾。

后来想到这儿，我就忍不住想：外祖父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总认为这件小事，以后定然会顺手就做到了。可是，六年的时间里，我却一直没有去做，到最后又突然没有时间了。

以前我总是一厢情愿，以为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也总觉得，将来的岁月那么长，时间那么多。以后总会有时间，去敬孝父母，呵护爱情，陪伴孩子，善待朋友。

借着“我们现在忙着去赚得将来的好生活”的托辞，告诉自己，现在太忙了，这些事情放在将来去做，也未尝不可，总会来得及。

生活匆忙，脚步也匆忙。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忘记了对亲近之人的嘘寒问暖，忘记了自己真正的喜怒哀乐。最后，生活也仿佛忙的只剩下了习惯和敷衍。

可是，我们忙着忙着，也许至亲就不在了，爱情变乏味了，朋友疏远了，孩子突然要去远行了……也许那时，我们会察觉到岁月流逝后，留下的“已经来不及”的懊恼吧。

流光容易把人抛。时间，也总会偷偷地趁着我们忙碌，于我们的脚步下流逝。人生聚散无常，起落不定。盘算一下，我们的时间并不都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所以，凡想做的事，既然来得及去做，不如都趁早吧——哪怕会犯错呢……

写于2016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