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村庄

命运

2019-06-19  本文已影响1人  宵红

命运

      与我同龄,五十来岁,同一村的巷子人,拄上了双柺。铜红色的脸,驼背着腰,矮了一大截,瘦了几个圈,一下子显得苍老了许多。我瞬间感知人生暗淡无光,生命苦短。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身材魁梧,力大无比。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春夏秋冬,总会见他匆忙奔波的脚步,总会见他晒成铜红色的面孔和脖子。他的摩托车总是一阵风,他的背影总是田野、马路和村巷,也有街道。夏季里还有沟坡水渠等。近些年更远些。为了补贴家用,他不得不田间劳作之余,倒贩亲生老父亲的蜂蜜;他不得不夏夜草高浓密、蚊虫飞舞的夜晚去捉蝎子;他不得不寒冬腊月冒着风雪、走街串巷继续卖蜂蜜,年节还偶尔倒腾些年画黄历之类的东西。随着时代的洪流,有了孙儿的他,又跟随外出干活的村民前去打工。听说,他的双柱柺是去打工的路上,意外摔伤,他瞬间腰折。还有另外一个、和他一样的挺梁柱也倒了,已经住院三个月了。他纳言少语,从不和人高声,因为他是上门的女婿。

        三十多年前,他来到这个村子,从此,一个多病的母亲,走路颠跛、有着木匠手艺的父亲,一个有点木纳的女人,就成了他的全部依靠和希望。无疑,他的父母更贫穷,他的兄弟也更多。

        随着岁月的流逝,他有了自己的独生女,他有了自己的喜悦,时常也会看见他腼腆的微笑。但这个女子也像极了她的母亲。女子长大了,再带回一个女婿,再生了两个聪明的孩子,一个女孩,一个男孩。

        不争的事实,我很少见到那个女婿,我很少见到劳作的女孩。多病的母亲,颠跛的父亲,在挣扎中劳作,在哀声叹气中度过几年死去了。那年,小男孩也住院了,他家也不是贫困户。那年大年初一,他背负重债躺在了炕上,啃着红白萝卜。幸好女人变得很解人意,越来越勤快,他算是幸福。

        日子渐渐缓过来,女婿也学会了挣钱,小女孩和小男孩也开始上学了。可是,村庄里没有了学校,女子就寄宿老家母亲的一席之地管了孩子。他仍就夜以继日地忙碌,夜以继日地操心。忙碌着土地,操心着女子和她的儿女。

        去年冬天,结束了劳碌无获的土地,他病倒了,听说他有些脑梗。从此,那匆忙而力量的身影,那总是一袭陈旧蓝花衣的他,再也没闪现在人们的视线里。过完年,在花儿最灿烂的季节,他出门去挣钱,结果就那样。

        去冬秋尽处,因等待顺路的便车 ,随意进了他家的门,他赶紧手捧刚刚卸载的、仅仅一桶地香酥梨,给我塞进包裹,一塞就是几乎半个桶。不好意思拿走收获的一半,我留下两个, 其余全部放回。

        他就是这样一个受村民爱怜的人,一个刚强的小伙,一个命运与他不公的人。

      命运与他,就像他脚下的黄土地,老天给予它的,有灿烂,有浓郁,有喜悦,有悲伤,但更多的是坦城、质朴、贫瘠和贫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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