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不能承受之“需求”
尊重教师意味着尊重教师的真正需要。但是很多时候,教师的真正需求往往会被忽视,会被那些芜杂的、强加的、不得不要的所谓“需要”所遮蔽。
1.不需要“被拔高”,需要做好陪伴者和引领者。
很多美好的称谓是对众多甘愿奉献、立德树人的教师的最高褒奖,其中也寄寓着一个时代所向往的价值标高,激励着广大教师去提升自我、超越自我。
但是,如果教师个体身上承载了过多来自社会的精神期许,他们也许会不堪重负。教师首先是凡人,不需要被拔高的教育人生,教师要做的是跟随自我,贴着教育的地平线,寻找个体与职业的幸福。
教书育人的使命崇高,责任重大,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在知识越来越多元化的今天,教师已经发展为一项普通的职业分工。当前社会对教师提出一些过高的要求,将对教师的理想期许当成为对教师个体日常行为的要求,教师承担了许多超越自身能力的责任。这其实是教师们不需要的。
当教师失去了资源占有的优势后,无需再扮演知识的权威,而是应该从权威的圣坛上走下来,以一个求知者的身份主动探索新知。
同时,在学生面前,教师也无需再扮演道德的审判者、师生关系的控制者,要允许学生犯错,还学生一个自由成长的空间。
教师不需要“被无限拔高”,不是所谓的权威,在许多课程中,教师和学生一样,都是从零开始,教师是学生学习的陪伴者、引领者。
2.不需要被安排,需要“静养”。
本该最具学习能力和反思精神的教师缘何失去了思考力与进取心?为了创名气、出政绩,一些学校在不考虑教师能力、不在意教师感受的前提下发号施令,要求教师去做未必适合他们能力和兴趣的事。他们不需要教师思考,更不想听到教师质疑,他们只需要教师执行。
教师很累,累在不属于教育领域的杂事太多。这在班主任身上体现得尤其明显。虽然实施绩效工资以后,政策制度适当向班主任倾斜,但这和他们的工作量远不匹配。
班主任几乎成了“全职保姆”的代名词,除了要教好书、做好学生工作以外,任何上级部门布置的工作最后几乎都会归口到班主任身上,千头万绪,都要穿过班主任这一个“针眼”。
教师是有独立意识的脑力劳动者,需要不断思考、学习,一旦陷入太多事情,成为教育流水线上的螺丝钉,进而失去了思考力。因此,一线教师对改进学校的备课检查和作业批改检查提出了建议,他们不需要一刀切式的检查。
教师需要静养和进补,需要通过自由地阅读、思考、交流,补上自我价值这一课,补上民主教育这一课,补上科学教育这一课……这一切都应该在日常工作的同时自觉自愿地进行,没有强迫,无需利诱。
3.不需要低效培训,需要能选择、多样化的专业培训。
教师中目前流行着这样一个词——“被培训”:不分学科地被要求统一参加各类师德报告、名师演讲、专家讲座、专业培训。组织这样的讲座、培训,是否充分考虑了教师的真正需求,又是否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针对目前培训内容同质化、选择太少的问题,许多教师表示,不是教师不需要培训,而是教师不需要低效、为了学分、外驱的培训。
教师培训可以有很多方式,例如自行组织的听课学习、课后的交流研讨等,专业化的培训不能完全依靠行政化的管理。
教育行政部门在制定培训政策时,对教师发展的目标指向与核心要求都是高标准的。但在教师群体中,绝大多数都是普通教师,真正能成为名师的很少。
教育行政部门用统一的标准来要求教师,可能会达不到预期的效果。教育行政部门、学校也许对培训可以只做一些基本的底线要求,保证教师都能成为合格的教师,至于接下来如何实现教师的专业发展,这是教师自我设计的过程。
4.不需要标签化的成长,需要自我追求与超越。
从教师职称评审制度到琳琅满目的评优评先活动,对教师个人而言,是否得到了这些职称与荣誉就是成长呢?事实上,普通教师并不需要这么多评比。
教师的成长在于对教育教学更好的理解和对教育教学活动更得心应手的参与,而现在看到的更多的是标签化的成长。
职称制度的恢复是在上世纪80年代,当时,它对教师确实是一种激励。然而,任何制度与措施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显现其消极的一面。
今天的职称制度更多地反映为一种维持性的激励。各种评比的出现试图为职称制度出现的漏洞打补丁,然而一些貌似为教师提供平台的评比,却成为助长教育功利性的新的刺激。这也许并不是教师真正需要的。
现代教师不需要被评优机制所左右,不必非得争先进、当名师。称得上“现代教师”的人必然在价值追求上有一种超越,那就是将教育生活本身视为个人价值的一种实现和自我生命的成长。
不要让职称来指挥现代教师,要将称职作为内心最具良知的职业追求。当教师的追求超越自我证明与对荣耀的期盼时,真正的教育才会发生。
5.不需要为了排队的考试,需要真正的教育评价。
今天的教育评价存在四个过度,一是过度关注考试分数,二是过度依赖纸笔测验,三是过度采用横向比较,四是过度聚焦精英学生。
目前,评价教学质量的指标有很多,尤其在教学成绩上,有平均分、优秀率、“后20%”等,在我国,社会较多地关注优秀率和拔尖的学生。但我们今天所强调的优秀率真的重要吗?
改进现有的教育评价体系还十分困难,但至少我们要尊重教师的心声,遏制教育对高指标的冲动,还学生与教师自由的空间,停止为了排队的考试,还考试以诊断与改进的功能。
6.不需要过度信奉“家长至上”,需要树立专业底气。
2011年,美国教师罗恩·克拉克曾在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发表了一篇文章《老师最想告诉父母的》,这篇文章在刊登后成为“Facebook”(知名社交网)用户年度最关注事件第2名,关注度仅次于日本大地震。
文章中,罗恩言辞犀利地说“难缠的家长”是美国青年教师转行的一大因素。他认为,部分家长对教师的建议置之不理,不相信也不支持教师,更有家长会采取决斗的姿态与教师开展“护犊之战”。
在中国,许多教师也存在着这样的抱怨——家长不合理的要求和指令使得教师在教育教学活动中无所适从。教师的压力一方面来自行政,另一方面则是来自家长。
在当下多元诉求的社会,有的家长只求自己的孩子身体健康,有的家长希望孩子快乐成长,而有的家长则认为学业成绩最重要,家长往往只考虑自家孩子的成长诉求,从而忽视了班级的整体诉求。家长对孩子教育的过度干预,以至于孩子没有了应有的成长空间。
面对动不动就向学校或相关部门投诉的家长,我们教师需要树立自己的专业自信和底气,应该坚持自己的价值观、教育观,而不能过度信奉“家长至上”。面对“无理”的家长,教师要有捍卫职业尊严的勇气。
7.不需要一味地等待、迎合,需要自我解放。
许多教师抱怨,现在的教师生存状态差,遭受的干扰太多,被折腾得太厉害。教师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引导到一味发牢骚的状态,教师自身也有一定责任。现代教师不需要等待顶层设计完善,教师需要自我解放。
顶层设计者也是人,他们也在用心做事,教师其实没有那么多对立面,最重要的是彼此达到真诚的沟通。只有理解到教育与我个体生命密不可分的纠合之后,才能重新发现这一任务的艰巨与幸福。当教师们自己主动去寻找教育生命的意义,最终把自己解放出来,这便是教育的自觉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