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15）
这两天来一直是邢玥在医院陪着我，老妈带的两个学生最近要毕业了，她忙着修改学生的毕业论文，只能抽空在饭点过来看我，顺带送个饭。
许姨听说有朋友帮忙照看我，就特意问了邢玥的口味，老妈送过来的饭都是双人份。
陈魏乐和苏弥过来看我时调侃道：“秦哥，要不你把我哥们留下来当陪床吧，你看看他，这几天一醒来人就往医院跑，不到晚上我都看不着人。”
邢玥看着我笑，没说话。
我没告诉他老妈已经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了，我怕他会觉得太突然，会感到不自在。
现在这样就很好。
苏弥和陈魏乐在病房里闹了好半天，又吃光了邢玥帮我切的水果，然后满意地拍拍屁股离开了医院。
“我们打算抓住假期的尾巴在市里好好玩一玩，哥，等你出院回学校了，我们给你好好庆祝庆祝，”苏弥出病房前转身多说了一句，她冲我眨眼，“有惊喜哦！”
我看向邢玥，他一愣，冲我摇摇头。
看来这两人的保密工作做的还挺严实。
午饭过后，邢玥陪着我在医院住院部花园放风。
我们走过开满紫藤萝花的长廊，在一个无人的临湖凉亭里坐下聊天。
“我以前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我指着不远处一栋小楼给他看，“没事的时候就站在窗前看这个花园里的人。”
据说创立这家医院的首任院长是来华的传教士，那栋小楼是唯一留存下来的早期建筑，典型的西式教堂建筑风格，穹窿圆顶，顶尖矗立着十字架。
这栋小楼年代久远，为了不显得过于陈旧斑驳，影响病人心绪，朝着住院部的这几面外墙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像是一座隐秘在丛林里的古堡。
“那里也是住院部吗？”邢玥顺着我指尖看过去，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看上去不太像。”
我看着那些铁栅栏窗户点点头：“确实不像，更像是监狱吧。”
邢玥凑近了些，他拉过我的一只手，握在手心轻轻包住。
我冲他笑笑：“不过，里面条件很好，比这边住院部规格要高，除了没有自由，一切都很好。”
“你能找到自己以前住的那间吗？”邢玥看着那边问我。
我看向那些掩映在爬山虎绿丛中的铁栅栏窗户，数了数，说道：“第三层左起第四个窗户，就那间。”
邢玥看了一会，轻声说道：“太远了，什么也看不清。”
我摇摇他握着的那只手：“不看了，没啥好看的，你想知道什么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好，”邢玥收回视线看着我，顿了顿又补充说道，“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都在。”
他眼睛里的情绪让我全身心得到了极大的熨帖，似乎心脏某处残缺了许久的空洞在迅速被填满。
我凑上前，轻声诱哄他：“玥哥，闭眼。”
他似乎不明白我要干什么，却还是立刻照做了。
他那双眼皮极薄，纤长浓密睫毛如鸦羽般垂下来，遮住了那黑曜石般瞳仁里的无限温柔，一颤一颤透着股说不出的乖巧，轻盈如夏日蝉翅。
我搂住他脖颈，郑重地左右各留下一个吻。
“玥哥，我爱死了你的眼睛，”我看着他睁眼，“就像着了魔一样。”
“只是眼睛吗？”邢玥看着我笑了，“我要酸了。”
我摇摇头，又凑了上去，在一阵阵风送紫藤萝花香中抱紧了他，轻咬他的下唇，含糊着找补：“这里也爱死了，你的全部我都爱。”
邢玥闷哼一声，他搂住我温柔回吻着，过了好一会他才放开我。
他与我额头轻抵，好半天才低声无奈说道：“又突然袭击，你这样多来几次我真的会疯的。”
他的声音低沉诱惑，我恍恍惚惚听得不甚清晰，却依然禁不住内心的悸动和越来越迫切的渴求。
我从前对自己是有一些清晰的认知的，比如情欲之事，我向来都不大热衷。高中那几年男生们私下里盛行的探索话题和一些小游戏，我都兴趣廖廖，很少参与。自我抒解次数更是少的可怜。
一开始他们只是背地里说我假正经，后来我的性向在校园里莫名被传开后，他们也就慢慢闭嘴了。
可是自遇见邢玥之后，情欲就像开闸的洪水，顷刻间一泻千里，泛滥成灾。
我持续了几年的噩梦竟然开始会被一场又一场风光旖旎，活色生香的幻梦蚕食侵占。
那些绮梦里，每次与我抵死缠绵的都是眼前的这个他。
每每醒过来身心酣畅淋漓，而床上则是一片狼藉。
我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会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的欲念。
“玥哥，我想要你。”我低声喃喃着将头埋进了他的颈窝。
邢玥喉结动了动，搂着我半晌没说话。
我蹭了蹭他的侧颈，催促他表态。
他长长轻舒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小柯，别这样考验我，我经不住。”
他拽着我的手，引导着它一路向下，按在一处时停了下来：“感受到了吗？小柯，我比你更想。”
我挣开他的手，张开五指包裹住那处轻轻揉了揉。
头顶传来邢玥压抑的闷哼声。
他猛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却半天没再动。
我手中继续揉按，听到了他陡然变沉的呼吸声。
凉亭不远处传来人声和脚步声，有人正沿着紫藤萝花长廊过来。
我抬头舔了舔邢玥近在咫尺的喉结，退出他怀抱前又轻轻咬了一下。
邢玥眼底微微发红，看着我的眼神炙热又凶残，似乎恨不得立刻将我吃掉。
“小柯，别再这么欺负我，”他顿了顿，艰难地继续轻声说，“我受不了。”
我笑了笑，没答应他。
此刻的我脸皮发烫，估计表情也不怎么正常，听着渐进的脚步声，我起身对他说道：“咱们回去吧。”
邢玥也红着脸站了起来，他扯了扯裤子，看我冲他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瞪了我一眼。
我嘴咧得更开了。
正要转身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邢玥？你怎么在这里？好巧啊。”
我转身看向凉亭入口，紫藤花架下站着两个人。
邢玥没说话。
那两人中的女生看到我时，脸上一怔，半晌回过神来开口道：“秦柯，好久不见。”
那女生个子高挑，一头披肩卷发，五官精致中透着股古典美，不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堪称是美女中的美女。
她这么好看，听话音似乎认识我，我好像确实对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我想不起来她是谁，只能尴尬地朝她笑了笑。
只是与她并肩站着的那个人让人实在厌恶。
那个男生之前在火锅店里纠缠过邢玥。
叫什么来着，哦，邢玥没说过。
邢玥的，前男友，潜在的。
前男友，这三个字在我的舌尖默默滚了一遭。
呵，我可是现男友。
那男生眼神几乎粘在了邢玥身上。
我越看他越不爽。
邢玥伸手轻轻拽了一下我的胳膊，看向面前那女生：“你们认识？”
被忽视的前男友瞪了我一眼，我狠狠地瞪了回去。
邢玥没听到我说话，他收回目光看向我。
我横眉怒目的表情没来得及收掉，尴尬地看着他冲我无声笑弯了眉眼。
我连忙看向那姑娘，认半天依然没认出来，只能不好意思道：“抱歉，我记性不好，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
那卷发美女脸色有些发白，她神色古怪道：“我们以前一个高中的，我大你两届，是许洋的同桌，你经常过来找他。”
她说高中时我心里一个咯噔，等她说出“许洋的同桌”这几个字时我已经整个人僵住了，一瞬间手脚冰凉。
我胡乱点了点头，脑海中乱糟糟闪过一些片段。
我好像背着书包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身边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人经过，有人看见我，打了声招呼，转身趴在教室窗台上冲着里面喊：“洋哥，你弟弟来找你了！”
我透过窗玻璃看向教室中间，第四排第三组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穿校服的男生。
他正侧头给旁边那个女生讲解习题。
听到外面的喊声后，他扭头看向窗外。
一片模糊的血色遮蔽了他的面容。
他身后的女生笑着探出头来，那女生五官精致，扎着马尾，一边看着我一边同他说着话。
我死死盯着他，却始终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有一双眼睛，模模糊糊地透出些诡异的熟悉感。
我看着那双眼睛，头一次有勇气直视这张血淋淋的脸。
“小柯，小柯……”邢玥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唤醒，我抬头看向他。
我又看到了那双眼睛。
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在两张完全不同的脸上。
那一瞬间我浑身直冒冷汗，鼻腔中又开始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已经好多年看不清许洋的脸了。而现在我终于看清了那张脸上的眼睛。
可是，那应该是邢玥的眼睛啊，怎么会出现在哥的脸上。
“我们回去吧。”邢玥注意到了我的异常，他拉住了我的手，带我离开了凉亭。
穿过长廊，紫藤萝花香渐渐驱散了我鼻腔里的那丝血腥味。
我也渐渐恢复了知觉。
我反手握住了邢玥的手，他一直紧张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一些。
“我没事，”我冲他笑了笑，没敢再看他的眼睛，“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有些事，有点着急。”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外面太热了，咱们回病房吧。”邢玥安慰我道。
回到病房后，邢玥切了一盘水果，我躺在床上边看书边吃，偶尔喂一旁玩手机的他吃两口。
看了没几页我就犯困，第三次打盹不小心合上书后，邢玥从我手中抽走了那本书。
“睡会吧，我等你醒来再走。”他说道。
“你不困啊？你要是困的话也上来躺会，这床挺宽的，可以躺两个人的。”我看着他。
“我不困，你睡你的，我看着你睡。”邢玥笑笑，捏了捏我的脸。
“我不要，我想让你陪着我睡。”我故意耍无赖。
邢玥看了看我没说话，我眨眨眼表示略有些委屈。
他终于说道：“好吧，我陪着你。”
我连忙往里挪了挪，给他空出一半床位来。
邢玥起身将病房门反锁上，然后上了床，在我身边躺下。
我分了一半被子给他，他帮我盖好，轻轻拍了拍：“睡吧，有事我叫你。”
我闭上了眼睛。
没过几分钟我问他：“玥哥，咱们这算是同床共枕了吧？”
“嗯。”邢玥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那你可要对我负责啊。”我低声说道。
“会的。”他继续回答我。
“别再理那谁谁谁了。”我闭着眼继续说。
我等了一会也没听到他的声音。
我正要睁开眼睛时他终于开口了。
“嗯，不理了，本来就没有那谁谁谁，只对你一个人负责。”
我满意了，摸索着抱住了他的胳膊，缩到他怀里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