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亭水悠悠

彼时春花拂面烟柳飘飘，当朝太子大婚在即，四处都是莺歌燕舞，引得无数文人骚客连绵于此。

京城人人都道醉春楼的绾姑娘是天下绝色，也是人人都道婠姑娘乃是醉春楼一枝独秀，卖艺不卖身。

“天下绝色到底是何番模样？”景楚斜倚在榻上，衣带翩翩，似笑非笑看着我。

“是众人谬赞，让景公子见笑了。”我将折下的梨花插进瓶里，自那是飞花令会后，此人每日都向珠娘交大把的银子来我房里，却毫无丝毫举动，我见惯了楼里各色的男子，他们来这里，无非就是贪求美色，景楚似乎与他们不同，却又不肯离开醉春楼，“景公子日日来这里，恐怕也闷了，可要其他姑娘来伺候着？”我想就算你景楚爱吃我房里的瓜果，那也值不了那么多银子，不如让其他姐妹来赚了你的银子。不觉间在这醉春楼里待久了，连银子也觉得污秽。

“不必，”景楚干脆地拒绝我，起身缓缓凝视着窗外，“今日太子大婚，你不好奇太子妃是何模样？”

我同他站一起:“有什么好奇的，江南岫王多美人，太子亲自挑选，定然又是位绝色美人儿。”

“像夫人这般姿色，嫁入王府也并非不可能，难道夫人从未想过？”景楚盯上我的双眼，眸色沉沉。

这景楚真是脑子有病，我本是一姑娘家家，偏要叫我夫人，我在醉春楼里待的好端端，干什么要嫁入王府？若不是珠娘拿了他那么多银子，我真想翻他一个白眼轰他出去。

我说，本是布衣，何做此想。

第二天岫王府就派了人来醉春楼，珠娘和姐妹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人赎罪呐。

领头的将军微微一笑，我是奉命来接夫人回府的。

夫人？醉春楼哪有夫人。

我被接到了岫王府，房里贴着朱红的纸花，盈盈的纱缎自房梁悬空而下，颇有一番风尘滋味。我问侍女，岫王是谁？侍女红了脸，神情似有不屑，岫王就是岫王呀。

这一年京城有件奇事压住了太子迎娶的事，那就是岫王娶了位风尘女子做侧妃，女子是醉春楼的头牌婠姑娘，如今已被唤作婠夫人。

“你娶了我这般女子，不怕外面的风言风语？”我问景楚，没错，景楚便是岫王，我实在愚钝，景楚景楚，是岫王楚津的化名罢了。

“怕什么。”岫王吻住我额头，手在我腰间游动，我嗅到他衣间有淡淡荷香，我以为他定要脱去我的衣裳，凝神望着他，珠娘曾经教过我许多次，这时候就该望住他的眼睛。

岫王却停了动作，将侍女为我穿上的桃粉纱衣重新披在我肩头，捏住我下巴细细地看，气息喷在我脸上:“我喜欢你穿这身，却不喜你这副模样。”

我跪在地上，说，是妾身愚钝。

岫王冷哼一声不再看我，穿了袍子便走出我的别院。于是我知道我这个刚被娶进门的夫人就此失了宠。岫王府的消息传得比醉春楼还快，没隔半日整个府里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些许鄙夷与同情。岫王妃还派了侍女唤我去她房里喝茶，我不能拒绝，到了房里岫王妃果然不经意间洋洋得意地提起自己是前朝大将军之女，是皇上亲自为她和岫王指的婚。闻言我只淡淡喝茶，道，王妃大可不必如此。

王妃似乎发了怒，看也不看我一眼便离去。我听到有说，到底是乡野风尘女子，不知礼数。我叹息，醉春楼都是形形色色的人，我同姐妹们早听熟了这些宫廷王室的勾心斗角，王妃容色固然娇艳，虽是名门之女，终究是嫩了些。

半月后太子妃携同太子回府省亲，我是才纳的夫人，身份又低微，只跟在众人后面向太子磕了头便退下，这一系列动作全由岫王妃安排，不必我过多操心，于是乎我连太子及太子妃是方是圆都未看清。

岫王府有片明月湖水光滟涟，有风荡起微波，我十分喜欢。没有侍女愿意跟着我，只好一人在湖边戏鱼，却听到了岫王与太子妃的言语。

他说，玖儿你何苦如此待自己。

那太子妃红了眼哭道，皇恩难违，哥哥莫要再纠缠于此。

我咋舌，好一场兄妹苦恋。可以违背了伦理道德，不懂先岫王是怎么教育这两个孩子的。

“婠婠，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哦，我……走错了。”我和岫王双双相对无言。

是太子妃打破了僵局:“这就是婠夫人？”她上下打量着我，看不出情绪。

“你回去吧。”岫王对我挥挥手，我只能乖乖走人。

深夜凉风习习，身边没了醉春楼那些嬉闹的欢笑，我只好独自小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