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消耗（六）

01

我和小谢回到了我老家所在的城市。父母给我安排在银行上班。小谢则去了一家软件开发公司。我的工资不高，三千块也算平均水平。小谢每月能拿到5千左右。我家里人，父母包括七大姑八大姨都对小谢特别满意。尤其是大伯母还以为我好的口吻嘱咐：一定要好好珍惜小谢。他们看重的是小谢的身高、长相、学历，对待家人的彬彬有礼的态度。相比之下，我矮个子、长得愁，学校也一般，明显配不上小谢。表姐还说，美女总是嫁丑男，帅哥就是爱丑女。我不生气。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我已经让她们如此嫉妒了在说话方面礼让三分又何妨？我和小谢很快便张罗结婚。虽然没有房子。但老爸说，以你俩的工作，我和你妈再给添点，用不了两年房子就买上了。老妈也说，早点结婚好，趁我们年轻能帮你们带孩子。家里人知道小谢家是农村的，父亲又生病，所以根本没有对他们家提一丁点要求。父母还说，小谢都跟着你到咱家这边来了，想必是想好好过日子的，人家付出那么多，咱得好好对人家。13年我和小谢结婚了。婚礼不算铺张，但感觉上很饱满。各方面的礼数该有的一点不少，小谢的爸妈和弟弟也都到场了。虽然小谢家一分钱没出，但他母亲给我一对玉镯子，说是他奶奶留下的。双方亲家很愉快。

临走时我爸妈送给他父母一对上好的人参。补品也拿了好多。

我们也给他上大学的弟弟买了一身衣服，另外又给1000块红包。

14年秋天，家里迎来一个新生命，我们的儿子鲁鲁。家里人别提多高兴了。老爸几年都不喝酒了也让小谢陪他喝起了小酒。老妈备足了月子里的营养品，给孩子又买了各种小玩具。小谢开心地不知如何是好，总想抱抱儿子，又怕自己没抱好让儿子不舒服。有时就静静地看着他，轻轻地亲吻。老妈也不在意笑多了会出皱纹，抱着大外孙从内向外散发着愉快的心情。我也跟着高兴，但心情却常常会跑到另一个荒凉地带。在那里，没人照顾我，没人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周围有呼啸的冷风，天空中只有密布的乌云。 远处树林里有乌鸦啊木啊木的怪叫，似乎还有嗷嗷的狼嚎。

想着想着眼泪就会情不自禁地流出来。

顺着脸颊，打湿枕头。用手臂揩揩脸颊，又发现胖的像个猪蹄。

我感觉自己好像病了。

02

鲁鲁满月那天，在饭店办了酒席。

老爸老妈听着亲戚朋友的恭维话，或虚情或假意的祝福语，笑的合不拢嘴。这期间，唯有小谢显得闷闷不乐，好像有心事。

开始还勉强帮忙招呼客人，后来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家了。

我感到不自在。

这是他儿子的满月宴，他不在，让我老爸老妈的脸面往哪搁？随后我和月嫂也带着宝宝打车回去了。小谢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可是他并没回家。我的火往上窜，肚子胀鼓鼓的，喉咙处火燎的疼。越想越气，干脆给她打电话。电话打了两遍还没接通，便激发了我的执拗。 还反了你了？想干嘛？把我当什么，把我们家当什么了？想着想着眼泪像从满是压力的气球中迸发出来，呼哧呼哧地喘息像是伴奏。

我不停地拨打小谢的手机，一遍又一遍，直到对方关机。

我不敢猜测是故意关机还是手机没电。

绝望、伤心、难过像洪水猛兽一样朝我袭来。

我单薄的身体无力抵抗，哭号着、绵软地躺在水泼之中。

我多么希望自己失去意识。或者睡着，或者病一场，哪怕晕厥过去也好。可是并没有。给予希望的常常事与愿违，不希望发生的往往如愿以偿。我感受到冰冷刺骨的河水，感受到水的冲击强大气势，像轻轻拂一只小鸡那样把我扫到岸边。此时我感觉小谢就是那洪水，无情地把我抛弃，任凭我怎么喊叫。渐渐地我累了。没了怨恨，没了愤怒，剩下孤独和害怕。有点害怕小谢离开我。有点害怕他不再宠我、爱我。越害怕越乱想，越乱想越害怕。我走进了一个没有出口的巷子里。月嫂王大姐看我哭的稀里哗啦，过来劝我，说：别哭了，这样对身体不好，对奶水也不好。看着那软软的一团肉，白白胖胖，小眼睛单眼皮，像极了爸爸。我心里掠过一丝安慰，紧接着又是无尽的凄凉。直到老爸老妈进了家门。看我哭的眼睛红肿，已经没有哭声，但是身子一抖一抖的吓坏了他们。这是老妈后来给我讲的。那你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边哭边抽泣，说出的话含混不清，一再重复着两个字“小谢”。老爸急的团团转，问小谢怎么了？后来孩子睡了，王姐出来帮忙解释。老爸老妈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都吓死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说我这也太大惊小怪了，不算啥事，兴许小谢想家了心情不好也正常，孩子大点让我们一家三口回他老家看看爷爷奶奶。在父母的劝阻下我总算平静下来，但心里总是感觉不对。月子期间，我的自信心降到了零点。我害怕的东西太多了。终于在晚饭前小谢赶了回来。他一进屋老妈就嘘寒问暖，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小谢说不用，就是吃了坏东西有点闹肚子。老爸接着说，有好一时间没回家了，等孩子大一点你们一家三口回老家看看爷爷奶奶。小谢勉强地笑笑，嗯了一声。老妈从厨房端来一盆粥，边走边叫小谢吃饭，说闹肚子吃点清淡了，刚好晚上熬了大米绿豆粥。老公没回来前，我只希望他回来就好。他现在回来了，我假装没听到，在房间里静静地等他。我期待着他像以往那样从后面抱住我，然后给我道歉，说些温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