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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馓子麻花

2020-11-25  本文已影响0人  名布

      “焦馓子……芝麻馓子……”浑厚的响声完全可以响彻整个庄。这个卖馓子的人叫“武德”,声音响亮而穿透力极强,只是方言里习惯把“德”字念成硬硬的第三声的“dei”,村子里的人才都称他为“武德dei”。

      武德家的馓子很出名,就像他的声音一样。而在我及邻近的农村,这种一两百年之前就出现的京城名吃,也因为武德和他的吆喊而更有活性。

      每年过年,油炸馓子是村庄里亲近的几家合伙完成的。只是作为日常食用性的馓子,在体型、色泽和口味上,始终输于武德家的馓子。《五杂俎·卷十一·物部三》有“刘禹锡《寒具》诗云:纤手搓来玉数寻,碧油搓出嫩黄深。夜来春睡无轻重,压匾佳人缠臂金。则为今之馓子明矣。”这记述的油炸馓子的过程和馓子的色泽,已经很完备,只是村里大多数无福见到,不过这应该就是武德亲身经历的场景。

      武德家的馓子,每一根体型纤长,弯曲有致,毫无卖弄风骚的身姿,而一般的馓子就会千百种变形的姿势;武德家的馓子,每一根粗细均匀,每把中不会看到相差悬殊的粗细程度,而一般的就有头发丝和小拇指粗细的区别;武德家的馓子,吃起来香而不腻,这来源于体型,油量正好,而自家炸的馓子,甚至还有发白的生面。丝毫不夸张,这种工匠的熟练程度,正是多年的经验得成。

      小孩子喜欢在还没做饭时去偷偷地吃些馓子。如果是自家过年才炸的馓子,大人不会责怪,但是没过年时买的武德的馓子被偷着吃的话,大人是十分生气的。村子里人看来,好吃的要当做饭吃,不能用零嘴吃完了。

      村庄自家炸馓子时有个严厉的习惯:关上锅屋的门,小孩子少说话。一是不能让风跑了,一是堵住小孩子的乌鸦嘴,防止“油锅漏了”之类的话。如果真说这话,要么被批评一顿,要么就被掌嘴了。那时候的一锅油,算得上家里较大的财产了。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掌着漏勺的、一个烧火的、两个盘面的有条不紊地劳作。掌勺的同时掌着馓子撑子,等着盘面的截取部分套在撑子上,馓子拉细后就可以放在油锅里了。盘面的接着上一道工序,把已经经过生豆油的条状面,绕过横架在上面的细擀面杖,放在盆里,等着掌勺的再要。第一道的盘面者,用油在盆里和面,滑溜的双手挤压着滑溜的面团,和好后再拉成长长的条状,绕过夹在上面的擀面杖,等着下一道工序盘在盆里。烧火的也是要讲究火的文性与武性,火的大小必然是烧火的人控制,炸馓子的时候,安静的人认真的忙着手里的事,庄重得像是一场仪式。

      卖馓子的武德是这样的吗?武德炸馓子很可能是让人眼前一新的技术,不止是流利的工艺流程。我的脑子里已经显现出一个推着平头但头发已经长出半寸多长的中年男人,在暗黄的灯光下,眯成缝的一双眼睛正盯着油锅,手里拿着棕色的泛着油光的用具,左手上扬着一个撑子,右手下撇着一个撑子,边炸边控油的场景了。厨房油炸馓子的现场,必会有这样一位富有激情地劳作者。

      后来的庄里,油炸食品之外的另一种吆喝声也加入了进来,“天津大麻花……味道好的很……”一辆电动三轮车的车兜子上罩住长方体的玻璃罩子,罩子的外壁上用红色的贴纸贴着“天津大麻花”,小广播在还没转弯的时候早就传了过来。或许是玻璃罩子式的封闭外包装的确看起来更加卫生,卖馓子用白杨布盖住的篮子就显得不是那么敞亮了。但是卖麻花的人来到村里,大多都是“麻花咋卖滴”“二十一斤”“咋恁贵”“天津大麻花,好吃……”这样的一问一答,很少卖的出去。

      两个油炸的食品,馓子是生长在这块土地上的原住民,让人熟识,麻花是外来的户口,让人不易亲近。而在人变得“忙”起来,生活节奏加快的时候,村庄里也很少自己操劳,两种东西都有商户加工,也都更好卖了。

      但是,武德,却是村庄吃馓子的人忘不了的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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