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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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开“高楼晓见一花开,便觉春光四面来。暖日晴云知次第,东风不用更相催。”
一枚花儿开了,她不畏严寒,轻拂冬雪。她花出枯枝,风里传香。她,就是迎春花。
迎春花是百花丛中开得最早的。她是春天这场百花争艳盛会的报幕员,她的盛开正式拉开了姹紫嫣红的大幕。
我,就是在迎春花盛开的日子降临到人世间的。在那个纯人工劳动的农耕时代,偏僻农村的人们都盼望生儿子。我上面已有四个姐姐,按理说,我的到来是不招待见的。
母亲曾说起过,生下我,一看又是个丫头,感觉对不起父亲。差人去田里唤回父亲时,母亲的心忐忑不安,直打鼓。因为就在我出生前几天,有户人家生了女孩,男主人摔盆子摔碗,大发雷霆。
父亲回到家,赶紧跑去看母亲和我。母亲很歉意地说:“又生了个丫头。”父亲很平静地回:“大人孩子双双利利的,平安就好。”父亲看了看皱巴巴的我,微笑着说:“外面迎春花开得正欢,生在迎春花开的丫头,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然后,父亲去鸡栏逮鸡,煮给母亲吃。母亲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后来母亲又生了小妹。父亲依然是平静地照顾母亲坐月子,对我们姐妹六个一直视若珍宝。能有这样宽厚明理的父亲,我们感到特别幸运和幸福。
父母没有文化,深知其苦。他们特别敬重文化人,对上学读书深怀虔诚的敬畏心。姐妹们到了上学年龄,便被送到学堂。在我们耳边回荡最多的,是父母嘱咐好好学习的万千叮咛。每逢姐妹们生日,更是将这一份殷切希望发挥到极致。
生日一大早,母亲都会早早起床擀面条。面条擀得特别长,最长的有半米多,煮熟后的一根面条就差不多小半碗。到吃饭时间,大家都围着饭桌坐好,母亲在每人面前端上一碗面条。吃着吃着,突然听到一声欢呼“我碗里怎么还有鸡蛋啊?”
母亲欢快地应和:“你真有福气,吃出鸡蛋来了。我们怎么没吃到呢?哦,原来今天是你生日。”母亲若无其事地说着,好像是鸡蛋自己跑到那个过生日的人碗底下的,她压根不知道。
再搅一下面条,看看,原来碗里是一根长长的面条和两个鸡蛋。
这时候,父亲会笑眯眯地接过话:“今天要把面条和鸡蛋都吃了。一根面条相当于一个1,两个鸡蛋相当于两个0,都吃掉,考试就会考100分。面条长长的,吃面条还会长得高。”
谁不愿意成为有福气还长得高学习好的孩子呢?所以,当父母这样说时,不管是谁都会非常满足,非常高兴和充满无限憧憬地将一碗饭吃光光。幸福感溢满胸怀,连平常不愿意喝的面条汤都觉得格外香甜。
直到后来才明白,鸡蛋是母亲悄悄藏到碗底下的,里面承载着母亲多少爱、祝福和期盼啊!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鸡蛋有很多用途,可以拿到供销社去换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和笔墨纸砚等学习用品,是不舍得吃的。生日能吃上两个鸡蛋,比现在吃海参鲍鱼都珍贵许多倍。
母亲从来没有忘记或者记错过我们姐妹的生日。我们成家后,不管谁过生日,总会在一大早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几十年如一日地叮嘱,“过生日别忘了吃面条煮鸡蛋,鸡蛋要吃两个”。在物质生活大大丰富后,母亲依然认为面条鸡蛋是最好的食物,是给孩子们最好的生日礼物。
迎春花开有一年,接到母亲电话,我故意跟她开玩笑:“我都是上班的人了,不上学也不长个子了,还得吃面条鸡蛋吗?”母亲非常严肃地说:“吃,当然得吃了,工作也干100分,是干的最好的。生日吃面条鸡蛋,会健康长寿。”
母亲的殷切希望给了我快乐和力量,是照耀人生之路最明亮的灯。母亲,是我们最坚强的后盾。母爱带给我们披荆斩棘的勇气,是我们一切力量的源泉。有母亲在,这个世界就是光明可期的。
迎春花开母亲从去年元旦开始经常昏睡,有时候一连睡好几天,醒了,也是糊里糊涂的。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去年的今天,母亲却异常清醒,并且还记得是我生日,再三嘱咐我晚上回家煮面条鸡蛋。看着已经完全丧失自理能力的母亲,我潸然泪下。母亲是要提醒自己的孩子过生日才醒过来的吗?这母爱也太强大了吧!
一个人不管活到多大年纪,在母亲的眼里永远是个孩子,永远是她的心头肉,也永远是她的牵挂。
这几天,母亲夜夜萦绕在我的梦乡。梦里依稀是老家的情景,母亲慈爱地凝望着,亲切地微笑着,侃侃而谈。今早出门,瞥见路边迎春花开,猛然记起父亲说我是生在迎春花开的丫头。赶紧查看日历,原来,今天是我生日。与父母阴阳相隔着,没想到他们却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我祝福我。是母子连心的缘故吗?是人有灵魂的缘故吗?还是托梦寄情?我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些恰时的梦境。在母亲走后的第一个生日,我忍不住泪如雨下。堆积许久的思念如同决堤的大坝,洪水奔突而出,肆意冲泄。
迎春花开马路边,一丛一丛的迎春花向着太阳恣意开放,纯净淡雅,又端庄秀丽。仔细看,有的花开正艳,有的还是花骨朵,也有个别的颜色变浅,快要凋谢了,即将要把自己的全部奉献给大地——“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