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是在别处,就是在那里。
生活就是生下来,好好活,这两年我一直想弄明白我的初心是什么。
直到最近我的生活出了严重的问题。
一个月之前我给自己列了一张计划,一式两份,贴在床头床尾,提醒自己过有规律的生活,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思考。为了逼自己做到,我还写了“出路”两个字贴在旁边。因为不努力就永远不会有出路。工作之后,各项杂七杂八的事情如雨点般向我打来,可惜我不会凌波微步不能一一闪过,被砸的晕头转向体无完肤。于是我的计划被搁置了大半个月,我每天睡觉看见出路那两个字的时候,就感觉它在对我说你再这样就完了,没出路了。我就陷入巨大的悲伤当中然后两眼一黑倒头就睡第二天进入同样的死循环。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彻头彻尾。我每天没完没了的挑剔自己,挑自己的毛病然后气自己怎么那么多毛病,喘不过气来的压抑。越压抑就越放纵自己,不想看书也不看电影,不积极不乐观不做事不负责,吊儿郎当混日子,到了晚上就吃饭喝酒然后告诉自己第二天我就要好好的生活,结果回到房间睡不着就整夜整夜的熬着。这种日子持续了将近五天,直接导致了那段时间的精衰和生物钟紊乱…可以说是崩塌。
我觉得生活怎么能那么难,成长的每一步怎么都那么难,我认识形形色色人身边从来不缺人陪着可仍然觉得孤独,我每天都对每个人笑着可是一点都不开心,我每天都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事做可是仍然不觉得充实,我每天挑剔自己的毛病改善自己可是越来越不快乐。以至于我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那段时间小孩子气的像个混蛋。
我的问题出在思考。很久之前,有一个朋友跟我说,“人不可以不思考,不思考本身就是一种错误,而你只有意识到这种错误,你才会进步。”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迷茫期的我,在那之前我认为的是,缺少知识还不学习是一种错误。但是我忽略了思考的问题,我即使学习的再多,知道的再多,不去思考这些东西,我仍然不能得到我想要的。于是这五个月以来我一边学习一边思考,刚开始的时候这种方式让我感觉很充实,有一种如获重生回炉重造的感觉,就当我完全享受这种模式的时候,灾难来了。
不是我的思考出了问题,而且因为思考,我的生活出了问题。因为学习所以思考,因为思考所以明白,因为明白所以通透。而当你通透了,就面临毁灭,这对我来说是灾难性的打击。朋友说觉得人类的一切来源于性,我觉得有道理,但是我更觉得是来源于思考。中国的人和文化讲究人情,西方的人和文化讲究人性。而不管是拿人情还是人性来思考我所处的环境,前者失望,后者绝望。于是,你找不到和你一样的人了,也就是丧失了交流感,因为思想高度不一样。前一段时间看古希腊的东西的时候,作为中西方文化不同的一个比照,A一直认为是中国小农意识的影响严重,我总觉得他说的对,但是不够精准,但我也想不出来更精准的形容,现在我明白了,其实就是最简单的话,思想高度太低了。弗洛伊德说每个人都是自恋的,我觉得很对,但其实自恋的另一面就是自卑。你和思想高度比你低的人在一起你就是自恋的,你和思想高度比你低的人在一起你就是自卑的。有人说心理学学到最后的人都是精神病患者,我觉得这句话不够准确,应该是当你对一件事物通透的时候,你就是精神病患者了。这话有点难得糊涂的意思,但是想得清楚的话的确是这样的。
我想过思考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痛苦,剖析自己是很痛苦的,它把你的整个体系打碎,再重建。我思考自己到底要什么,每天看书看电影写东西的意义在哪儿?我以后要做些什么,我又有没有为自己的未来努力过?我企图想透这些东西,但是我发现当我刚刚想清楚一个问题的时候就有另一个更大的问题接踵而至,让我应接不暇。
看边城我就想去凤凰,看狼图腾,草原老人说腾格里是草原之母,人死了灵活会上升腾格里,庇佑整个草原,我就想去内蒙,看千年一叹我我就想去中东……看的东西越多想知道的就越多,这种欲望让我有点贪心而不知满足,让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着去思考更多的东西,直到我不能控制,让我自卑于知识的缺乏和目光的短浅,每每那个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因为这种近乎病态的心理没有人能够理解。我默默的扭转着自己的情绪,像人格分裂一样自己调节自己。
直到我偶然发现,后海有一家酒吧,叫那里。酒吧的墙上有一句话,生活不是在别处,就是在那里。
万一禅关砉然破。
多年前法国有个天才诗人叫兰波,他把一生追求的梦想写在了巴黎大学的墙壁上,后来米兰昆德拉用这句话写了一本书让它举世闻名,叫做《生活在别处》。看米兰昆德拉的东西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感受到两个字“活着”。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实。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远离大地,变成一个半真的存在。人是一个纠结的矛盾体,我一直觉得生活在别处这句话很鲜活,鲜活是我对一件事物很好的评价了。 虽然小说里米兰昆德拉几乎都在批判这句话,我还是很喜欢。但是当我看见生活不是在别处,就是在那里这句话的时候,又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然。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明白了,人不用固执的守在一处,人生有舍有得,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有时候会想做人该不该清楚,这个清楚到底是好是坏?不清楚活的没有烦恼,清楚活的通透鲜活。但是现在我觉得无所谓了,因为我是为了在乎我和我在乎的人而活着。我们从来不会知道活着的时间会有多长,人一生若是能活到百岁,除去了十年懵懂,十年老弱,再减去一半的黑夜,吃住行走,剩下的时间还有多长。人生最重要的不是努力,而是方向。即使看不到未来,即使看不到希望,也依然相信,自己错不了,自己选的人错不了,自己选的人生错不了。我应该惭愧我这段日子怎么没有之前的开阔豁达了,但是还好我走过了那段日子。
每个人都应该经历这样的过程,去思考,然后受打击,迷茫,最后走向新生。我常说我们这代人缺少毁灭性的打击,我很庆幸自己遇见过,那些打不死我的人和事,都将使我更坚实的站在这方土地上。我跟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好好的生活。而现在,我想透了这些事情之后,我又一次跟自己说了这句话。生命中不能承受的,不是存在,而是不能成为自我。有一天我或者拿起,或者放下,我都要记得这句话的意义,生活不是在别处,就是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