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作伴（十三）
火车行经陕西甘肃，许多地方都在下雨。早晨的风景优美动人，青山绿地被浓雾笼罩着，若隐若现，朦胧神奇，犹如仙境一般。
我们在省城火车站下了车，准备在省局报到之后，在省城玩两天。
晚上，我和一起报到的人吃饭聊天，然后回到房间准备休息。张洋突然上来找我了。这段时间忙得很，我知道他没和我分在一个单位很痛苦，可我也不知道对他说什么好。没分在一起，我们两个更是不可能了。
当着他的面，同乡们都不愿和我多接近，每当他请客吃饭，他们都不去，唯独让我去。尤其孙江，将要和我做同事了，可碍于他的缘故，对我也不太热情，这样的情景真令人尴尬，也让我左右为难。
刚才，和他们闲聊的时候，张洋也坐在一旁，他很少说话，只是不住地看着我，眼神很忧郁，我预感到他将要跟我摊牌了。对他，我一直有意冷淡疏远，免得他陷得太深太痛苦。可现在，他要我下楼去，他有话跟我说。我虽然有些忧虑担心，可还是碍于面子，跟他来到楼下的院子里。
路灯发出银亮柔和的光，树影轻轻地婆娑着。他站住了，久久地沉默不语，我安静地站在树影中，等着他开口。终于他情绪激动，有些结巴地说：“咱们就要分开了，你怎么想？”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白，我还是故作轻松地说：“不管在哪儿，我们都是老乡呵。”他低头不语，许久又说：“你听没听说别人都认为我们在谈恋爱？”
我抬起头：“听说了。可我认为，我们之间的交往只是一般的朋友关系，根本就谈不上恋爱。”“反正我，我觉得……”他语无伦次，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反正我，我现在越来越克制不住自己了，我觉得怎么也离不开你了。”
他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鼓足了勇气：“唉，直说了吧，我喜欢你。” 我的心像刀扎了一下，身体猛地一震，脑子里轰然一响，而后便是一片空白，我急忙扶住了身旁的路灯杆。怎么办？怎么办？我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我过去对他的冷淡疏远都无济于事。
他向我走近了几步，我赶紧离开原地，踱起步来…… “我，我早就想对你说这句话了，可看你对我那么冷淡，我就……，可我……”
“比我好的姑娘有的是，你不必……” “不，我对别的人都不感兴趣，除了你。”
我心乱如麻，感觉有一块巨大的磐石，在向我压来。
“我从这学期来，苦恼烦闷增多了，就是为了这件事。”他顿了片刻，声调悲怆地接着说，“我整天愁眉苦脸的，都是为了谁呀。”
我真想说，就是因为你整天愁眉苦脸的，让我感到压抑和有负担，所以才喜欢不上你。可这样说又怕太伤他的自尊心了，就没吭声。然后很委婉地说，你单位肯定有喜欢你的女孩，你一定会幸福的。
我还没有说完，他就生硬地抢过我的话头：“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喜欢别的姑娘的。”
“我这个人个性很强，一般人受不了的。”
“是的，我知道你个性很强，要干一番事业的。”
“我所想做的事很难，也许奋斗到底还是一场空。我一个人受也就够了，我不想别人也跟着受苦。”
“我可以帮助你，实现你的目标，我也愿意和你一道受苦。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这个世界上，理解我的人又有几个，更何谈支持。”我苦笑着说。
“不，我相信我理解你，也会支持你。这次分配，本来我想，不论到什么地方，只要你去，我就随你去。谁知却分成这个样子……”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甚至带着哭音。
我沉默了，我的预感都被他言中，我也相信他会这样做的。他，愿意为我牺牲一切。我是不是错了？心里不忍又说： “其实，我有许多毛病。我并没你想得那样好。”
“这个别人怎么看，我不管。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觉得你好，反正我就看中了你。”
“我这个人是有殉道精神的，我也许为了实现自身价值而牺牲别的。我现在还没有一点眉目，我不想太早考虑这件事，至少现在。”
“我等你，三年五年，甚至一辈子，我也等。”
“这种话好像只有在小说里才能看到。”我苦笑道。
“那我就让它变成现实。”他的声音很深沉悲壮。
我猛地一震，心好像流出了血。天哪，这世上果真有这样痴情的男子吗？
“你要我等你吗？”
“不，不！让我们还是永远做好朋友吧。”
“不。不仅是好朋友。”
“真的，我不想贻误你的青春，你还是……”
“你不答应我，才是贻误我的青春。” “怎么，你是在要挟我吗？”
“不不不，我只想，除了你，我再也不会喜欢谁的。”
“那么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你的志气性格，反正一切……”
“那你认为我们俩的性格，或者其它方面和谐吗？”
“我觉得很合得来，即使有一点不和谐，也可以相互补充和谅解。”
“我这个人喜欢自由自在，喜欢交朋友。做起事来，就会什么也不顾。”
“我照顾你。”
“现在说得轻巧，到过上现实生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苦笑着说。
“我想，我能做到。”
“还有，我……”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你所说的这些和没有说到的，我都考虑过很长时间了，反正我喜欢你，我只要你答应我。要么现在不回答也行，我等你，等你考虑好回复我。”
我没辙了。总而言之，他愿意牺牲一切，可现实却是残酷的。我想干脆回绝他，可他还没有到单位报到，万一到单位不如意，这双重的痛苦会把他压垮的。我就打算他回单位以后，再明确拒绝他。不这样做，他是不会死心的。
就这么定了，我和他只能是好朋友，和他在一起总觉得死气沉沉，感不到激情、力量和愉悦，甚至总有一种想逃脱的感觉。我真同情他，我怕我再也遇不到这样痴情和忠心的男孩子。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他，为此我也很苦恼。情感的漩涡，就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呵。
第二天，张洋去他姐姐家了，我便和孙江一道去游玩。先去的是五泉山公园，这里有“卧佛殿”，有“甘肃美术家书画展览”，我们欣赏了个够。
登上五泉山顶，微风徐来，兰州市全景尽在眼底。眺望滔滔黄河，对岸的绿树掩映的白塔，别有一番情趣。
从五泉山下来，我们又去白塔山。白塔山公园的风景，远没有五泉山优美，但上山的石级曲折，颇有峰回路转的情调，这里的山景很像河南省的邙山。下了白塔山，我们在黄河铁索桥上停留了很久，看着浩然东去的黄河水，不禁思绪万千。
这时，几个胆大的小伙子从高高的铁索桥上，跳下去游泳，围观的人很多，都为这些小伙子的勇敢而赞叹。黄河上游船开动了，汽笛声声……
哦，我的祖国，我的祖国的美好河山，我的生我养我的甘肃，虽然还比较贫穷落后，但我回来就是要为你的富强，尽一点微薄之力。
通过这一天的游玩，我发现孙江是个热情、有活力和会体贴人的人。每当我口渴的时候，他似乎就感觉到了，买来雪糕或者别的饮料。我们欣赏什么，他都能畅所欲言，有一些见解还比较独特。
有一次坐公交车，我和他并排坐在一张椅子上，我坐的那个位置，正好有阳光照进来晒着我，我自己倒没发觉，他却站起来把我让到里边。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晒得很。我一抬头，那阳光正晒在他的肩头上，我心里一动，他是个很细心的人。
这一天，我们彼此都玩得很愉快尽兴，特别是我，由于他周到的照顾，使我的心情很好。我回想起有一年假期，我和女伴还有张洋三人在西安的游玩，女伴说他像个木头，呆头呆脑的。两人一比，人和人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回来的路上，快到省局门口的时候，我和孙江正说着话，他突然跟人打招呼，并且撇下我，自己穿过马路，到对面去了。我看过去，是张洋在省局门口等候。只要他一出现，孙江待我就不自然了，马上冷淡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