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回忆录》--印度的史诗，中国的诗经

印度史诗有两部：一、《摩柯婆罗多》二、《罗摩衍那》。《摩柯婆罗多》出自印度之西，讲战争。《罗摩衍那》出自印度之东，讲英雄。

古时候的愚忠，真可哀。愚忠其实是极其高尚极其真挚的感情，可是没有同等的智慧统摄，以致终为悲惨。

古人忠而愚，今人聪明了，可是糟糕，真挚的情感也失去了。智慧是思维，道德只是行动的一部分。如果道德高于智慧，就蠢，就不得了。

以西方模式的宗教神话，悲剧史诗论，中国是没有的。宗教没有教宗，悲剧没有西方的自觉，是大团圆的悲剧。中国的神话，是零星的，非系统的。神话，英雄，加天才，即史诗，中国没有此物。

诗就是诗。《诗经》之名，是错的。弄成经典。僵化诗，教条诗。

我爱《诗经》之诗，任何各国古典抒情诗都不及《诗经》，可惜外文无法翻译。

《周南·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郑风·将仲子》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邶风·简兮》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左手执籥，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锡爵。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王风·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王风·黍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穗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邶风·击鼓》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