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大山的老人

大山里有一个通讯交通极其不方便的小小山村，小山村背靠大山，向阳而居。村里住着两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结局一样，这两位老人相携相守，做了一辈子的恩爱夫妻。村里除了这两位老人，还有一位奔七十的老人，按照辈分是两位老人的侄儿辈，只是性格怪异，精神有点问题，常常去叨扰二位老人，甚至自己的小院没水了也和老人诉苦，要求七十多岁的叔叔给他接水通电。

就这样孤独的环境，就这样三不通的条件，两位老人依旧守望着四周高高的大山，与一只老狗，两只花猫，几只芦花鸡作伴。若说老人的儿女们也都有出息，远远近近都是所在行业的顶梁支柱，完全有能力可以把两位老人接到山下交通更为方便的县城，可两位老人始终不同意儿女的建议。即使生病住院，出院后都不肯在儿女家多呆一晚上。若儿女们强留，老人会起身自己走。这样的固执让人很不理解，直到前些天和老人的女儿去看望老人，无意中听到老人的一句话，突然明白两位老人的心思。

那天下午，我们一进村口，老人家的老狗早摇着尾巴张望着。大约是认出我们了，并没有叫，颠颠跑在前面带路。

推开破烂的木门，年老背驼的大娘已走到院中，笑容满面迎接我们的到来。一进屋门，大娘就急着让刚和我们一同进门的女儿洗苹果，那些深红色的苹果，散发出诱人的色泽，若不是熟透了，断然不会有这样的色泽。我们刚吃了一口苹果，脆脆的口感伴着甜甜的香气先打开了你的嗅觉，甜甜的汁水更是让人惊喜，果然还是老人自己种的苹果香甜。正想着，大爷背着一个挎包走进门，一股浓郁的花椒味道从身边飘过。“这是我刚摘的花椒，回家的时候给你们带点！”大爷笑着说完，回头又和大娘说：“我去绾些黄豆，给娃娃们带些毛豆吃！”

不多时，大爷扛着小山一般的豆蔓进了院子。我们几个人摘了好大功夫才摘完毛豆，大爷大娘又提着编织袋去菜园摘菜，我们紧随其后，一起摘菜。大爷看着我们几个摘菜，自己坐在田埂上，远远望着对面的山吧嗒吧嗒抽着烟。边抽烟边絮絮叨叨和女儿说着话：“今年山上没水了，这菜地种不成了。明年去对面河沿种吧。过些天买个抽水机，从河里抽水，菜地就能浇水。”“那去哪儿接电线呀？”女儿有些疑惑的问。大爷提高了声音回答女儿：“这大线上都能接！”说完，不再言语，继续吧嗒吧嗒抽烟。过了好大一会，听见大爷自言自语地说：“唉！这山上没水了，明年这儿的菜地种不成了。”摸摸身边的“日本人”，似乎是和它在说话：“唉！给娃娃们种不成菜了！”我回头看见夕阳下瘦弱的大爷抽着烟，青灰色的烟在白发苍苍的头顶上缭绕，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落寞与失望。

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两位老人的执着。难怪聊天和老人说起下山去，老人总有许多的推辞。原来老人的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儿女，趁现在还能干得动，为儿女多奋斗几年，哪怕是几苗嫩菜，几颗笨鸡蛋，守着大山里的这个家，儿女走得再远也有根，也能找到回家的路。守望大山，就是守望儿女，守望亲情。

果然一如既往地满载而归。大爷大娘倾其所有，刚摘下的新鲜苹果，鲜嫩的豆角，挂着汁液的南瓜，毛茸茸的毛豆……种类繁多，人人有份，把我们宽大的后备箱装了个满满当当。然后将我们送到山口，一直看着我们离去。两位老人像雕塑的身影，始终守望着这一片大山，在夕阳下是那样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