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北京飘雪的这一天
一早,老公买早饭回来,一进门就大叫:“快看快看,鹅毛大雪!”“见没见过世面,这充其量也就是个绒毛,离鹅毛还差好几个等级呢。”我一边笑着回应,一边接过热乎的豆腐脑油条和包子,招呼孩子们开饭。“真是的,东北人了不起呀!”老公嘟囔。
这是我在北京的第11个年头了。记忆中,很少在这时候下雪呢。玉兰花已经探出了脑袋,这雪花可能是对冬天的一个仪式感的告别吧。
11年前,我刚刚毕业。我给爸妈打电话,说我在北京找到工作了,公司在上地。老爸说:“什么?什么上帝?”我赶紧解释:“不是那个上帝,是北京城北的一个地方,有点远。”每每爸妈在老家跟别人说起我,都会说我在北京工作,特别骄傲。
每天往返于公司和出租房,上班,下班,两点一线。那时候北京的模样,只有西二旗那条慌乱狭窄的马路,那条路上的车扬起的黄土,还有停在出租房小区门口的那些招揽乘客的黑车司机的大声吆喝。
这个时候的北京,与我,只是一个看似体面的归宿。
2009年,我结婚了,告别了出租房,住进了属于自己的小房子。虽然挤地铁的日子也并不那么美好,但晚上回到家,能有一个人一块吃晚饭,每天的疲惫也有了终点。
那些年,我们不爱去景点打卡,我们去的最多的地方是花鸟鱼虫市场。我老公这个北京人,身上还带着老北京的基因,就是喜欢“提笼架鸟”。四九城儿那些花鸟鱼虫市场,我们几乎都去过,最常去的是官园、十里河天桥和水锥子市场。
花鸟鱼虫市场是个热闹非凡的地界儿。卖鸟的,卖鱼的,卖工具的,夹杂着卖老北京小吃和文玩的,人气旺盛。我们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到每个店铺里精心挑选。五颜六色的热带鱼,鼓着大眼睛的金鱼,叽叽喳喳的金丝雀,肤白貌美的白文鸟,愣头愣脑的鹦鹉,都是我们的最爱。
那时候,我们买了人生的第一辆车,一辆白色的小夏利,现在早都停产了。老公开着车,我小心翼翼的坐在旁边捧着刚买到的鱼和鸟儿,生怕它们受到一点颠簸。
这个时候的北京,渐渐现出了烟火气的模样。提笼架鸟的北京老爷子,讨价还价的卖家和买家,欢蹦乱跳的小生灵,在我的记忆里幻化成一片活色生香。
再后来,我们的两个宝贝陆续降生了。日子越来越忙碌,越来越充实。那些以前因为脚步匆匆错过的美好,在陪着孩子慢慢成长的日子里纷至沓来。春天,我们去公园看满地的二月兰;夏天,我们去郊区看晚上的星星眨眼;秋天,我们在铺满银杏叶的地上打滚;冬天,下雪了,我们在孩子们的手心里放几片雪花,看着它们慢慢融化。
家里的鱼和鸟儿也都成了孩子们最好的伙伴。孩子们最喜欢按照爸爸布置的任务,仔细的数出几十颗鱼食,丢到鱼缸里看鱼儿们狼吞虎咽。那两只不怕人的鹦鹉波利和芒果,会落在孩子们的脑袋上,陪着她们一块玩玩具,偶尔丢一坨鸟屎下来,引起孩子们一片尖叫。
可惜的是,2016年起,北京强调环境保护和市容市貌,官园、十里河天桥、水锥子都陆陆续续关门了,听说搬去了五环外的郊区。我们也渐渐习惯了网购,很少去市场了。那些年泡花鸟鱼虫市场的日子,成了我们永恒的回忆。
就像郝云的那首歌里唱的一样:不卑不亢,不慌不忙,也许生活应该这样。 择一城终老,携一人白首。在偌大的北京城里,我有一个家,我的心好好的安放在这里。
这座高速运转的城,与我,终化成握在手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