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忆故乡

  文/沧海一笑

那年午后，阳光暖柔成微风，轻轻拂面而去，像流过的旧时光，帖心而慢又匆匆。

我一人，背包，凝望。

这故乡的路，如翻过的旧书，熟识而又渐感陌生，去家的那条青石板铺就的道己然换成溜光的水泥路，多了车声，少了悠静。

路旁的树依然长着旧识的模样，只是参天逢顶多了阴凉。

淡淡的风里叶子在沙沙的摩挲作响，似那时在课堂里写着作业的翻书声。

一页页数透的日子，从春花秋月到夏风冬雪，读去了几近二十年的光景，宛如小河流水汩汩东去，在缓缓中温柔成旧时的怀念。

回头望去，曾经青葱意满的少年，而今己耳鬓泛白，眼角皱黄，郁郁成落寞的游子。那过去的认真少年恍惚在踌躇满志的记忆里。

曾渴望着成为睿智的中年，而今败熟的中年，自以为洞察生活，自以为练达人生，自以为蹚江过海，熟了岁月，经了世面，其实反倒成了少时不讨喜的模样。

那时的豪情满怀变成了今天空空的行囊。

日子里多一份岁月的沉重，就少一份本质的纯真。

如同这光鲜的水泥路和那鳞次栉比的高楼，多了繁华，却少了恬淡。

倒是那旧时的青石板路面与青砖砌着格调低矮造型各异的建筑，看上去却有着爽眼的样子。

青石板路嶙峋地在青砖灰瓦下向前延伸，虽走上去微微硌脚，却满含款款行走的韵味。

弯弯曲曲的巷子里似悠扬着点点滴滴的老故事，恰一声叫卖吆喝声总是拉长人的思绪，悠然在风中，瞬间感觉记忆变成陈旧的传说。

青砖瓦屋虽行态有别，却错落成景。高高低低的屋顶上像铺成了平平仄仄的浪漫诗句，让人不由得内心徒增了许多想往。

在那傍晚的余晖里，阵形的鸽群蛮多灵性地呜呜刮过，凭添了黄昏几多遥远的念想。

夜晚无眠，望那般独自叙说的月亮斜挂在天幕，高冷而艳丽，不食烟火，淡淡氤氲成翩翩薄雾，笼罩在寂静的夜里，丁点响声，便搅了那份含蓄而极简的美境。

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般，经风一扫，便散落在满是尘埃的记忆上。透过微醺的初阳，旧影斑驳，便清晰地嗅到思绪发酵的味道，历历在目，件件暖心。

日子真是随着岁月的风吹醒了过往潮湿的梦又惊厥了如今惨淡的心。

我一人，椅栏，凝思。

曾经的有志青年，今风尘归来，竹马之友难叙往日之情，更多的温故而不能知新，一投足一颦笑便露出半世的性情，腼腆里透着轻淡的憨笑。

面子里的古道热肠成了邻里间嘘寒问暖或是鄙夷的笑声中深埋着或诡谲或意会的眼神。

其实人们除了固有的时代因素，每个人都是生活舞台中的导演和演员抑或是观众，只是少了精心潜伏的剧本。

同台者亦是不可挑选和替换角色的，全凭际遇，本真的不用彩排，给人猝不及防的好看或唏嘘一片。

生活里大家都同唱着那首“明天会更美好”的歌向前进、向前进……效果好坏自然留给了岁月评说，绝不剧透。

人有时总要嘲笑自己的能力追不上增长的年龄。

总思这世界万物纷杂，乱糟糟没了头绪。

其实缤纷落尽时，也不过就是两个人的闹剧，不是男女，便是女男……你来我往乱哄哄，最后均凝成一滴含笑的泪，欲说还休。

人说，生活平凡就好。

可现实的日子里却没有太多如意的平凡。

只是那旧時的老巷口阳光依旧灿烂在微风里，却独少了那群曾经灿烂如风的少年。

此行，深感流水无意落花还算有情，在人们相互道好时，还真有人忆起我少时的样子。

那份透着满满乡土人情气息的关怀，熨帖在我久久怀乡的感情上，温暖至亲。

时光翻转，忽然奇想，待到那日步履蹒跚，老眼昏望时，总该觅一处安放灵魂的地方吧。

一个人，一把椅，一盏茶，在淡浅的空气中把玩品味寂寥的时光。

岁月静好，望河水东去，闻涛声浅浅，河水数着那些过往的时刻，在谙熟的风中轻轻流淌，惜如家珍。

无论时代如何更迭，那街那景，或悲或喜，早己深深地定格在如今暖暖的脑海里，温存如初。

始不易、终不改，犹如一帧记忆深刻的黑白照片，愈久愈亲，拓印在心底，馥郁成新，恰似倦极后的抚慰，不虐心亦不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