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争鸣（三十三）
惠能有点惊讶地看着酒气冲天的赵一念，实在是眼前这一幕实在是超出了的想象，在他印象中，向来温文尔雅的赵一念，可从来是不会喝酒的，算得上是滴酒不沾。
可是现在，满身酒气的他醉醺醺地躺在小床上，嘴里还在呢喃自语。
惠能苦笑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这一路艰难险阻，二人同舟共济，一起风餐露宿，内心里早已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惠能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心里的寒冰悄悄融化些许，赵一念，张山大哥还有现在的山主师兄。
与此同时，他感受着体内奔涌的修行真气，如果说之前的自己凭借外练武功可以抵挡十数位只知凭借蛮力的大汉，那么现在的自己，即便不动用那些武功招式，也是能够仅凭出众的身体素质和超越常人的感觉轻易将他们放倒。
一朝修道，便非凡俗。
“你且沉下心来，好好打磨自己的真气，不用着急，后续的修炼你有什么想法吗？”身后传来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嗓音。
“还请师兄指导。”惠能回头，弯腰施礼，心悦诚服。
“师弟客气了。”年轻的山主眯着眼笑道。
“咱们那位便宜师傅，希望你能完成他未完成的希望，看你如何抉择？”
“师兄请讲。”
“儒家的浩然气，气息绵长，贯通心意，道家的天机测算，趋吉避凶，神鬼难测，佛门的不坏金刚，不动如山，万敌莫近，剑修的惊天杀力，天下无匹，这四方宗门的老祖，在圣皇未成至尊境时，他们是我们人类仅有的四个至尊境。”惠能一言不发，山主眼神晦暗不明，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道。
“师尊很好奇，当这些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时，那会有什么景象。”说到这，山主声音轻了下去，眼神越过了惠能，无神地飘荡着。
他也被白司马所描述的景象惊呆了。
他相信，世界上如他师尊这般想的肯定不在少数，但是真正这样做了，还能活着的，而且修为到达通玄境的，仅此一人。
他可以想象到自己的师尊是如何的自负，集四家所长，融为一炉，最终成就己身。
可惜这条路，太过卓绝，前方根本无人走过，他是硬生生地用自己的血与骨踏出了一条路，天赋卓绝，可喜，可叹。
喜的是，师尊他最终还是踏入了通玄镜，且在圣皇的保护下，活得十分潇洒自在，而最为令人遗憾的，则是他终身踏入不了至尊境。
若是对普通人来说，能入通玄，而且是兼具四大法门的杀手锏，已是奢望，可到他们那个层级才知道，至尊之下，皆是蝼蚁。
以他的天资，任选一条道，都会至尊可期，偏偏自创了一条前无古人的路，当是心志壮魄。
他自己也发现了可能是自己修按顺序不对，只是那时的他，哪有那么多时间能够自己一一研磨，如今的他，有了时间慢慢探究，倒是真被他触及了一条可达至尊的大道。
四者的修炼顺序是绝对不能乱的。如同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不可混乱。
而今，已是冬至了。
京城的王练达正在陪着自己的妻子，一同看着长安飘飘扬扬的雪花，顺便用手拂去了身旁佳人肩头的堆积的寒意。
读书人，正心诚意，一身浩然正气，寒气不侵。
“夫君，你看，这雪下得多好看，像不像老天爷挠下的头皮屑。”他看着她，她笑靥如花。
“夫人这个比喻……”读书人一脸苦笑。
“怎样？”她故作刁蛮。
“真是极妙。”他愣了一下，而后会心一笑。
“老爷，夫人，饺子已经好了，可以吃了。”有下人前来禀报道。
“走吧，吃饺子去。”一脸和煦的读书人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走向了饭厅。
很多年以前，还没有成为“隐相”的读书人也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教书先生。
冬至已至，万虫蛰伏。
临近傍晚，年轻的穷书生抱着捡来的枯枝回到自己那可以用家徒四壁形容的草庐。他仔细看了看堆积在一起的捡来的树枝，算了算勉强够近期的御寒了。
穷书生抬头看了看窗外，最近的日头是下得越来越早了，这寒气是一天比一天重，一股冷风袭来，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试图让体内的暖气流失得慢一点。虽说是年轻人，可是长期的营养不良以及那栋四面漏风的房子，让他的体质和同龄人相比略显孱弱。
翻了翻米缸，家中余粮已然不多，好歹还足够果腹，当他熟练地将一小碗米倒入锅中时，便坐下来开始读书，如过去的许多年一样，没有什么秉烛夜谈、红袖添香，有的只是屋外不时怒号的狂风，以及被剪得细长的灯芯不时发出啪啪作响的声音。
小镇的村民们虽然贫穷，但冬至这个不同寻常的日子里，家家户户的厨房里还是有了平常难得一闻的油香味，人们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
书生穿着素净的衣袍静静看书，时不时低头沉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他读了这么多年书，只是读出了一个私塾的教书先生，还是那种最穷酸的。
呵，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有着秀才功名的他虽没受多少欺负，可也真真切切没多少尊重。他想着，下次考试努努力，考上举人就好了，随即自嘲，自己的水平受限于环境，确实很难啊。
自己喜欢的那位姑娘，她爹可是要求自己的女婿有着举人功名的啊！
难又怎样？一件事，哪怕做好十分的准备也会失败，那也要尽十二分的努力。这也是他经常教导自己学生的。
我们总是以为自己有很多的选择机会，其实很多时候，老天爷根本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他会按着你的脑袋往前走，哪有什么机会去分对错？
一个人能做的，不过就是好好地走着自己脚下的那条路。只有你走过去了，才有机会走到下一个岔路口，才有机会从羊肠小道走到独木桥上，走到康庄大道上。
即便在书信中被好友们嘲讽为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可好歹，那也是一只有梦想的癞蛤蟆，不是吗？
“咚咚”的敲门声在门口响起，“先生在家吗？”
“在的。”他缓声答道。言罢，去将门上的门栓解开。
“先生，冬至了，吃点饺子。”热切的目光，破旧的冬衣，稚嫩的童声，冻得红扑扑的笑脸，看起来是那么地和谐统一。
“谢谢。”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镇定，仔细听来，又好像压抑着一份情感。
“你要不要……”他的话语还未说完。
“先生，我先走了，您慢慢吃，趁热吃。”童声逐渐远去。
“慢慢吃，又要趁热吃，真是……”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重新规规矩矩关上了门。
重新端坐在油灯前面，正襟危坐得那种端正，小心翼翼地夹起了一个饺子，轻轻呵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将其送往嘴边，小口咬了一口，恩，韭菜馅的，他心里想道，味道还不赖。
他吃着吃着，突然笑了起来，小饺暖尽心头寒，更胜金银百十千。
冷雨起时寒天短，花饺入汤暖夜长。
遇见冬至，世界渐寒，遇见了你，我心渐暖。
…………
虽然他们嘲讽自己这叫狼子野心，可是，还是觉得贼心不死是更合适的。
莫等闲。
或许，粥可以留到明早吃，他吃完最后一个饺子后，心里如是想到。
窗外有雪纷纷落，屋内人心可暖冰。
瑞雪兆丰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