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

“妈妈，那个上面画的是帆船吗？”4岁的小女孩指着客厅墙上的画，问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女人抬头看向那幅画，蓝色的背景上一只头部翘起的小船，撑着一张灰白色船帆似乎在奋力前行，船帆不规则的形状像一个人的身影。

“是的，小葵真聪明，认出来那是帆船。”女人笑了笑，夸了夸小女孩。

“那它会带着爸爸回家来吗？”小姑娘没有因为妈妈的夸奖而高兴，反而歪着头若有所思地问。

女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

那个人，那个瘦瘦高高，黝黑的脸上永远挂着笑的人，他现在在哪里呢？

女人的思绪开始像不小心从杯子里洒出来的水，顺着桌子就流淌开来，而且还沿着桌腿不受控制地蜿蜒下行。

“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呢？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样子，可以温暖整个世界。”他轻撩着她的头发说。

她看了他一眼，那灿烂的笑容像孩子的顽皮让她有些头疼。

她赶紧扭过头，淡淡地说：“别这么幼稚，好吗？“

“哦，原来你不喜欢这样啊。”他好像有些悲伤。

两人开始了沉默，但她还是紧挨着他窝在沙发里。

“我要给你一个希望，她会是我的未来。”忽然他说了句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

她怀孕了！

这意味着她没办法继续工作，而他根本没能力负担家庭开支，在她眼里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总是幻想着去远方追逐虚无缥缈的梦想。这也意味着，他们两个的关系必须要明确了，否则孩子没必要存在。而她希望留住孩子，像他说的，孩子才是希望，而他只是失望。

她开始无缘无故找他麻烦，冲他发火。而他的反应，一如既往，逆来顺受，柔声相应。这让她更加恼怒。

虽然，他开始拼命地忙碌着，尽可能维持两个人的生计，但她还是在一天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提出了分手。

他好像很平静，不哭也不闹，默默地接受了这个结果，陪了她一天后就在晚上安安静静离开了。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就像搬开了心里面长期压着的一块大石头，却突然感觉有些漂浮不定。

几天后，他忽然带着这幅画回来了，把画留了下来，说了句“这是我的帆，我把它留给我的未来”，然后就走了。

她依旧没有给他好脸色，但却一直强忍着心里刀割般的痛。

她好想开口喊他，可是却没有力气，最后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可以学着长大。

---

“来，小葵，来妈妈身边来。”女人伸手示意小女孩过来。

“妈妈，怎么了？”小姑娘跑着过来，站在女人跟前，拉着她的手问。

“妈妈给你讲讲这帆船的故事。”女人伸手抚了抚孩子脸旁的发丝，然后温柔地看着她说，“帆船呢，可以带着人们穿越茫茫的大海，带着人们找到新的天地，在那里会有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所以呢帆船代表着希望。只要控制好船帆，就可以利用风把船带到人们想去的地方。你呢，就是妈妈的船帆，将来一定可以带着妈妈到一个满是阳光和鲜花的地方。”

小姑娘听得津津有味，但仍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仰头看着女人说：“能用它把爸爸带回家吗？”

女人一呆，然后赶紧撇过头，躲起她莫名潮润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