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两生厌
【二十】
唐十一的轻功是受到过名师指点过的，打架功夫不过关，速度一流。回来的时候离之前定下的一个时辰还剩下半刻。
上官清接过他抛过来的药瓶，微微颔首。
“吃药”上官清推了推“睡的正香”的木云生。
木云生毫无反应，眼睛闭的死紧。
哪有人睡着了会是你这个样子，上官清几乎要摇头失笑了。
“知道你没睡，起来把药吃了”知道这人不爱吃药是刻在骨子里的，不能往死里逼他，只能哄着。
“吃了药再睡”
“先吃药，吃了就没事了”
“把眼睛睁开”
唐十一仰躺在一旁，身心疲惫，艰难的转头看着上官清犯难，连嘲笑的力气都没有了。要知道，上官清家世好，虽受过重创，余威仍在，模样更是清风朗月，重伤鬼主，清剿魔道后更是声名大噪，多少世家名门的小姐都想嫁入上官家。可架不住人家不乐意，一身的冷气恨不能五步以内不留活物，说话语气也是没有起伏的一掉一个冰碴，好似人人都欠他八百两银子。不是他唐十一自夸，也就只有同他和万俟明相处的时候，冷的没那么明显，还算有点人气。不过嘛，自打收了那个叫做木云生的小美人，上官清正常的时候就更多了……唐十一这样想着，上官清还在那边哄骗木云生吃药。
“把药吃了”上官清本就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为了让木云生吃药，干干巴巴的反复那几句话，已经接近词穷了。真是，明明之前那么听话的，吃药就那么让你恐惧，连带着都不再害怕我了？他简直要被气乐了！
“最后一次，吃药”上官清试着把音调降低，意外的看到木云生颤动了一下的眼睑，差一点笑出声。
“吃了药，给你买金丝蜜枣”上官清再接再厉。
木云生的眼睑这次颤动了两下。
上官清无声的笑了笑，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子变得深邃起来。
“乖乖吃药，还会有枫糖浆，花蜜，白桃糕……你只要听话，想吃什么，我都会做给你吃”
木云生没有征兆的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他，直直深入眼底，将里面翻涌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单一厚重。他却只觉得冷，之前还只是身体冷，现在连内脏都泛疼了。
“不劳公子费心”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上官清自觉他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对，清咳了一声，别过头去。
木云生重新闭上眼，再睁开时，面上已经恢复成最初的恭敬小心。
“烦劳公子先松手，让云生好能吃药”
上官清皱了皱眉，倒是卸下了力道，手臂却还是环住木云生。
木云生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倒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在心底里自嘲自己的自不量力。
木云生这边终是吃了药，抑制住了散发的寒气。
上官清上上下下的看了他半晌，“能走吗？”
“可以”
上官清点点头，走过去踢了装死的唐十一一脚，“走了”
“我是你出气筒怎么的？”
上官清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ˉ￣～) 切~~，当小爷看不出来啊？在小生生哪里受着气了吧？”唐十一一副我早已看透一切的高深模样。
“无聊”上官清留给他一个背影，先一步向前走去。
“诶不是”唐十一凑到上官清身侧，“你还会做糕点？上官大盟主还有这手艺，你之前咋不露一手啊？”
上官清身形一顿，瞥见后面亦步亦趋的木云生，装作无所谓道，“没有必要”
“呦呦，不是为了阮小姐偷摸学的，想给人家一个惊喜吧”唐十一夸张的张大嘴巴。
上官清甩给他一个眼刀。
闭嘴！
好的<(?????)>
唐十一一副我懂我明白的表情让上官清深深怀疑。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落在身后木云生，放慢了速度。
可是……
他慢一分，木云生就慢两分。
他慢两分，木云生就慢三分。
始终和他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上官清有点小郁闷，虽然知道他在耍小性子，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不过，总算不是之前对他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模样了，现在的他，才像他自己。上官清又有些安慰。
“此去目的，永宁”会武功的总比不会的要强，略一调整步伐，上官清便成功的和木云生站在了同一条水平线上。
“嗯”
“你身上的寒毒，等到了族中我会治好它”
“…嗯”那治好以后他也该离开了。
上官清眼看着木云生的情绪愈加低落，更加手足无措了，他有说错什么吗？
“…等到了族中，做出糕点来与你吃”
木云生听到这话倒是抬起头来，眼睛里的光一闪而逝，“还是算了吧”
“我应允你的”上官清皱起眉。
“公子事务繁忙，莫要把精力放在这等闲散事情上”木云生拿捏着他之前最讨厌的强调，说着反话，把从胃里反上来的苦水咽回。
“笑得真丑”上官清不自觉的说出。
说完，两人均是一愣。
上官清别开眼，可一想到不管是以前的梦浮生还是现在的木云生都喜欢面上笑的滴水不漏，从不把心里真正想的说出来。所以，他才会总是说他：笑得真丑。难打不是吗？虚假的笑，迎合别人，委屈自己，有什么不能说！以前他不说，现在也这样！！
木云生低下头苦笑，自己在做什么啊？
唐十一眼见着气氛不对，赶忙的插进两人中间。
“小生生你可不知道，永宁主城的繁华可是其他地方比不了的！到时候咱们到了，我领着你，保你乐不思蜀！”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上官清冷哼一声，乐不思蜀？快速扫了一眼垂头不语的木云生，乐不思蜀吗……要是你真能不思“蜀”倒也是好事。
“上官这你就不懂了，说上吃喝玩乐，谁能比得过我唐少！”唐十一颇为自得的抽出腰间别了许久折扇，刷的一声展开，倒还真去了几分纨绔，多了一些风采。
“你还知道你‘精通’”上官清扯了下嘴角，好似嘲笑又似感慨。要说这唐十一，出身倒也不差，虽是孤儿但却被天眼阁的扈三娘收为养子，奈何天眼阁都是女子，唐十一自小处在女人堆中，虽没养成一个好色之徒但也是整日的流连花丛。虽说会讨女子欢心，却也失了与良家相守的机会。不过好在，唐十一也是个心大的，没觉出来有什么不好，不成家不也是没有枷锁羁绊么……想到这儿，上官清又有些羡慕起唐十一来，他没有那么多的顾及，做什么也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责，天眼阁中不会有人要求他要时刻想着你是天眼阁的少阁主，不要去做有失你自己身份的事，扈三娘也不会让他为了天眼阁去做什么会违背他本心本性的事。他之所以会被唐十一吸引，甚至成为朋友，大概就是因为他活成了他想要却没能做到的样子吧。
“上官？上官！回魂了！”唐十一咋咋呼呼的疯狂摆手。
不过有时真的很欠揍！上官清冷冷的瞅了一眼兀自摆手的唐十一。
唐十一被他盯的头皮一阵发麻，不得不说，上官清的眼神有时冷的怕是能杀人。
“你真打算把他带回族里啊？”唐十一靠近上官清，低声说道，“你不怕你族里的那个老顽固？”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我会禀明”上官清沉声道，心底里却还是有些不安的。
“要是实在不行，我和云生搬出来去住客栈也成”唐十一心细如发，能察觉到上官清语气里的底气不足。
“不行”上官清想也不想就否决，“薛家一事还未了断，虽说明面看上去已无大事可之前那一批死士还未查清楚是哪一边的人，你二人在外，若是遇袭，族内来不及援救，有性命之虞！”
唐十一轻啧一声，“不是查清了，是玄冥鬼宫做的吗？”
“还不能确定”上官清低声道，想着之前碰上的无心无惑，又想到唐十一中蛊，虽说在调查过程中，明面上的，暗地里的所有线索都指向玄冥鬼宫，但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那万俟明就是去查鬼宫了？”唐十一突然想起没和他们一起返回的万俟明。
上官清点头回应。
“最烦这种事了！一层一层的，绕死个人！”唐十一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回城的好心情都被弄没了。
上官清看了一眼他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始终沉默的木云生，嘴唇逐渐抿成一条线，这一次，希望他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