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七）

七.

她已分不清日子过了多久，分不清自己是醒了还是睡着。只有那句“或许你我终是殊途”不断萦绕在她耳边。“终是殊途么？”她一刻不停地问着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你就是白露？”一个如泉水敲击岩石般悦耳的女声响起。她从恍惚中清醒，勉强撑起身子，回头看去。

那是一张用惊为天人来形容都不足为过的漂亮脸蛋，一双顾盼流转的桃花目带着少女的活泼，乌云般的鬓发松松绾着，紫色的轻纱将她烘托的好似天上的仙子。

“我叫洛晓月，阿秋请我来看你。”她的语气带着天生的自信，只有最尊贵的女子才能有她这样的神采。

“洛王的女儿？”她被那个“阿秋”刺痛，在她耀人的光彩中有些无力。

“是啊。”

“你怕不是也要来杀我治你母亲的病吧？”她冷笑起来。

“真是头倔鹿！”洛晓月有些恼了，“阿秋说的一点没错！”她愤愤的补充道。

“你到底来做什么？”她只觉几乎要晕厥，心似刀割般痛着。

“带一样东西给你。”洛晓月撇了撇嘴，仿佛要忘却方才的不快。她从贴身的荷包中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琉璃瓶子，里面的液体缓缓流动着。“阿秋说他从未把你当什么神鹿，只把你当做他心爱的女子。你喝了这药，便可化作人形。待他服丧期满，便娶你回家。”

她看到洛晓月清澈的眸子里流过哀思。

“你喜欢秋吧？”

“与...与你何干！”洛晓月瞬时慌乱起来，雪腮微红，被人揭穿了心事般窘迫。

“这才是应该被他爱护的样子吧。”她喃喃自语，看了看水中的倒影，哪有什么光采可言？或许真如她所说，自己只是头倔鹿罢了。哪里值得他倾情。

“喂，说你的事，你问我做什么？喝了这药就是，你们便可以永不分离了。”她说着这话，虽努力使自己的语调扬起，却掩不住那无法抑制的悲伤。

她望着洛晓月因悲伤显出的柔媚只觉得自己若是秋，一定该被她迷倒了。自己终究不是她这样的女子，终究不是人类。

她觉得终于找到了平静，悲伤以外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喧嚣。

“尧回神鹿寿命千年，我不过初生，不远就此化作人类与他厮守。”她仿佛终于找到了迷失在他白衣中的自己，一字一句，格外慎重。

“可他那么爱你，我从未见他对任何女子像对你一样用心！没有尝试过你怎么就知道自己做不到？”她眼眶一圈圈泛红，却还是努力争取着他的幸福。

“我真羡慕你，”她顿了顿。“可以大胆去爱。我生来就背负着尧回神鹿的使命。哪怕我的族人几乎被人类赶尽杀绝，只要我不死，这一方土地就该由我来守候。你们人类讲媒妁姻缘，他是万人之上的将军，前程似锦，何苦让他空等？”说完这番话，她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背转了身子，重新卧到泉边，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