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每次独行在回家的路口,总是忍不住抬头找找月亮。月亮,每次看到的都不一样。有时候害羞的露着半边脸,缓缓飘过的浮云就是她的轻纱;有时候满月的月光下都足以拿着本书慢悠悠的读起来;有时灯火较亮,一轮弯月也会孤零零的挂在那里,像是归家旅人的一盏明灯。
这个小村子里,回家很晚的时候,即使是盛夏时节也只会见到三两灯火。蝉鸣是夏日少不了的东西,我想那清脆明亮的蝉鸣一定是从离家不远的菩提树上传来的。说起菩提树,那可真大,得有两个成年人才抱的起它的树干,我父亲说从他记事起,那棵树就已经那么大了。村里的几只黄狗也不知在争论着什么,经常在夜深的时候就吵了起来。那时候我不住家,隔壁家的黄狗听见我的回家的脚步声会颇有气势的吼叫,见我走近立刻偃旗息鼓的会往后退退,等我走开又气势汹汹的吼吠。这便是我如今对家乡的印象。
我很宅,平日在家也不会出门,更不会走街串巷,对于这座村庄的记忆慢慢的也就固定在老家前后院的几棵树,以及那条从村口到家的小路了。我记得在很小的时候,那条小路还是结实的黄土路,早已忘了当时的模样,却还是记得每每下雨,总会带着一脚的黄泥,到了家门口要使劲跺跺脚才肯踏进家门。
对于小时候的我而言,最痛心的,要数院前的水泥地了。在读小学的时候,村子里还不想这般死气沉沉,我有很多玩伴,也是那几户人家中的孩子王,到了放学的时候,根本不会顾及父母洗衣的辛苦,三五成群的趴在地上就打起了弹珠。我们会拿起碎掉的鹅卵石,在门前的黄土地上凿出一个个小坑,谁把别人的弹珠打进那个坑里,那弹珠就是谁的了。我右手大拇指关节的地方有个小伤疤,可能是冻伤,对这个伤疤最大的印象不是有多疼,而是让我很久只能用左手弹弹珠。那些日子持续到某天大人们运来一袋袋水泥、黄沙,把这个黄土地涂抹得严严实实,水泥地会把弹珠弹得老高老高,往后,就再也没见弹珠那清脆的碰撞声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时常见到家乡的落日,但那缕炊烟早就随着小村庄的现代化而被世界淘汰。我怀念逝去的二老,婆婆爹爹们生前在村里的上边建了一座小平房。那是我中学时候的时候了,忙碌的父母经常不在家,这个时候我就会穿过弄堂,走到婆婆家,看着婆婆烧那灶台。香喷喷的锅巴配上米汤,是现代人难以享受的美味。虽用炉子不难做出来,但没了熏得眼泪直下的炊烟,米汤锅巴还是那碗米汤锅巴么?冬天的时候总会等柴火烧完了,再扔几个红薯进去,等上十几分钟,就可以双生捧着滚烫、黝黑的烤红薯,一点一点拨开吃起来。婆婆生前很是疼我,我总记得她们会腌制咸鸭蛋,煮饭的时候也会蒸上几颗,每次蒸好了咸鸭蛋,咸咸的蛋白是她的,油油的蛋黄就是我的了。
我是个怀旧的人,对回忆念念不忘,但也总会有遗忘的那一天。那时的玩伴也都成了此时的陌生人,甚至分不清面貌、叫不出姓名,这些老旧的回忆,也总会随着时代的变迁渐渐离去。人已不在,月圆依旧。
郑愁予说: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在追逐家乡的路上,谁都是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