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上武功山（上）

武功山山碑

2017年10月20日，按捺不住对大自然的思念和向往，决定再次造访武功山。

  之前都是选择在春夏之交或盛夏，每次去，有收获，也有遗憾。这次仲秋之行，心里揣着渴望，非常期盼能获得不一样的奇遇和感受。

  按下深圳至广州转车的经过不表，只说当车5点45分准点抵达萍乡时，天还“乌鸦乌鸦”的黑。出站口，迎上来探询是否要去武功山的黑车司机比以往少了很多。正走着，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视线中，那是上次送我们去龙山村的的士司机老贺。问他手上有没可以拼车的驴友，他说已经有一个，目标正好跟我一致，都是到沈子村。那人来自广州，一身的行头一看就是个“老司机”。但只有两个人，老贺还是不肯走，又经过十几分钟的讨价还价，总算又拉到两个去龙江村的年轻人。

  五月份来，老贺还是一辆破烂的到处“乒乓”作响的旧捷达，今日已经换了一辆崭新的起亚。看来这拉客生意很不错啊。

  准备与我同到沈子村的小伙，他的行程是三天，计划从羊狮幕或明月山庄下。我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因为羊狮幕那一节据说草肥林茂，风景与发云界这边有些迥异。早就想走一趟了，但一直没遇上合适的人。今天恰好遇到“老司机”，而且还是一个人，偏偏自己已买好了回程的票。可惜！实在可惜！

  到了沈子村，原以为这一趟会和这个小伙一直同行。却没想到小伙子不紧不慢说他要先在客栈洗个澡。我是凡事都要赶早的性格，看他这样拖拉，便不愿等他。索性自个儿先走。

  武功山昨晚刚下过雨，一路上都是湿漉漉的。清晨的山间还被一层浓浓的雾气笼罩着。独自一人沿着一条依山傍水的乱石路，砥砺前行，心里没有一点的恐惧和迟疑。山里的空气，像被添加过什么调料，呼吸起来感觉十分的清凉，还有一份滋润和清甜。沿途，无论前面或后边，都看不见一个行者。这清晨的山里，天地间仿佛只有我一个。

 走进森林，经过几处休息区，都是空无一人。这更增添了我的孑然和寂寥。相比之前几次山道上熙熙攘攘的热闹，这次感觉反差太大。仲秋的武功山，似乎早被人忘记了一般。驴友竟悄无声息地绝迹。没有人声的山间，更显得幽静和空旷。山雀似乎蜷缩在温暖的巢穴，还在沉睡。林子里，树梢凝结的露珠滴落在树叶或地上发出“啪、啪”的脆响。山道滑腻腻的，如果没有登山棍的支撑，基本上无法行走。迈不了几步，鞋底就会黏上一层厚厚的泥，如果不用力朝树上蹬几脚，厚厚的“鞋底”能让你抬不起脚。路上，几乎没有新鲜的脚印，我仿佛是今天登山的第一人。依然没有恐惧和一丝一毫的寂寞。我觉得这样的幽寂和宁静正是我所希望得到的。我很享受这种不被任何人或事打搅的恬静。总感觉这份心境只有在灵魂出窍或者产生某种幻觉时才有可能出现。

林子里，雾气很重，能见度很差。我有一种担心，这次不会又是只与雾千里来相会吧？出了树林，天气依然不是很乐观，大雾时常被山风追逐着，山上山下的跑。阳光（不能确定有否）深藏在厚厚的云层后面。汗湿的衣襟被冷风一吹，令人瑟瑟发抖。一个人穿行在云雾间，高一步低一脚地走过铁蹄峰。天空这才突然有了阵疾风。浓重的雾风卷残云般急速地散去，天上竟神奇地露出了一片海洋般的湛蓝。阳光，珍贵的阳光，闪耀着夺目的光芒，炫耀般地向我展示她独特的魅力。整个武功山也顿时裸露出了他强壮的肌肤。美哉，武功山！

冷清的山道

雾散云去，视野霎时辽阔高远。仲秋的山体，没有了盛夏时那一份诱人的青翠，却像披上了一条巨型的淡黄色毛毯。远处的山脊，像一堆堆高低起伏的沙丘；近处可以看到茅草，随风摇曳，舞动着阳光的金黄。天空像一片辽阔的海洋，偶尔几朵淡淡的云，像是帆船的远影……天地在这一瞬间仿佛倒置了。而我是这一奇迹的唯一见证者。

 接近武功山景区的时候，遇到了些零星的驴友。他们昨晚就住在铁蹄峰附近的客栈。经过武功山山神时，刚好有个摄制组在拍老外的纪录片。一个老外在武功山神的顶上不断地做着倒立、打坐等形体动作。湛蓝的天空弥漫着整个天际，金顶赫然耸立。来武功山N次，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这么好的天气。此刻，兴奋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如海的蓝天 老外的特技 毛绒绒的芦草

 披着暖暖的阳光，登上金顶。环顾四周，目之所及，阳光普照，山峦草甸熠熠生辉。第一次能有那么清晰的视野，第一次能那么清晰地欣赏到傲视群山的金顶。人也有一种被天地融化的感觉。武功山的草大多已经枯黄，但枯黄修长的草叶中间抽出一支粗芯，上面长满了毛茸茸的白花。婀娜多姿的茅草花在阳光的照射下，白茫茫一片，迎风招展的时候就像一块被风吹动，微波荡漾着金光的湖面。抓一把茅草往鼻子下送，竟能闻到一股子草穗熟了的淡淡香味。一望无垠的草甸，掀动着无边的白浪，无声地散发着这种淡淡的微香，别有一番韵味。

金顶

  沐着阳光，坐在木制栈道的台阶上吃着带来的干粮，贪婪地吮吸着甘甜清冽的空气，欣赏着现实版“天苍苍、地茫茫”的动感画面，眼里满是武功山相映成趣的种种美。在武功山第一次邂逅这样的好天气，我内心充满了幸运和感激。

在金顶前前后后呆了一个小时左右，实在舍不得离去。但前路漫漫，又拖延不得，只好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下了金顶。山上的天，说变就变。刚下到白鹤峰，大地突然象掀开了热气腾腾的蒸笼，大雾瞬间滚涌而上。所有的景致骤然被浓浓的雾重新裹了起来。刚刚湛蓝的天空也被雾这个魔术师神速地隐藏了起来。天地混沌，眼之所见除了雾，还是雾。心情就像刚刚做了场黄粱美梦醒来，快乐立即象一块巨石沉入了一片灰暗的死海。

  接下来的路只能在浓雾中按部就班地前行，唯一看得到的景物就是周边在风中不停乱舞的枯草。下到吊马桩，雾气虽然淡了些，但天空始终阴沉，再也见不到一丝阳光。

 吊马桩今日静僻得很，看不到往日人头攒动的盛景。草地上也鲜见帐篷。新旧客栈之间，新修了一处很大很现代化的洗手间。但几乎见不到如厕的人影。客栈老板有气无力地向零星的过往驴友吆喝着“有空房”，看得出生意清淡到了极点。到吊马桩才两点，我自然还得继续往前赶。但看到沿途很多之前热闹非凡的客栈都已关门歇业，心里多少有些担心晚上的住宿。

  过白云客栈，观音岩客栈，四点多到达汇锦山庄。这里有块“看日出最佳地点”的招牌，外面还立着一面国旗。一来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再往前就是绝望坡。二是如果明日可以观日出，这里位置绝佳。便向客栈老板要了个床位。汇锦山庄，这要在旺季，不提前几天在网上预定，根本不可能有房。如今淡季了，老板虽然还说得很玄乎，但毕竟给了我一间房。客栈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头戴一顶两侧卷边的牛皮帽，一身猎装，足蹬长筒皮靴，看上去就像个典型的美国西部牛仔。老板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很有亲和力。

 到房间，房间里有两张上下铺的床。但暂时还只有我一个人。选好床位，去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泡上一杯茶出去在周边转悠。汇锦山庄很热闹，这样的热闹在淡季的武功山很少见。住在山庄的一个团队，估计有三四十人。一听他们说话，那熟悉的语调，居然还是义乌的乡音。也没凑他们的热闹，独自登上一座小山包，眺望远观近景。此时已是黄昏，雾霭沉沉，景色显得灰暗而沉闷。山风凛冽，气温下降的极快。在外面根本无法久呆。

低垂的夜幕 最佳观日点 篝火 夜色中的国旗

 回床上小眯了几分钟，就到了饭点。进厨房跟大厨交流一番，最后要了盘红烧鱼，一盘腊肉炒笋，外带一瓶小劲酒，刚好100元，吃的酒足意满。当夜幕降临之际，天空突然展露出一丝笑容，虽然所有的景物已看不真切，只是些模模糊糊的影子，但让人对明天的日出充满了期待。

 在山上，漫漫的长夜是最寂寞和单调的。店家倒很浪漫，搬出音响，放起音乐，还垒砌了一大堆柴垛，搞了场篝火晚会。开始很多年轻人兴奋地手拉着手，围着火堆，伴着音乐翩翩起舞，但没几分钟便抵御不住寒冷，一场篝火晚会最终变成了聚众烤火，山上的夜，那是彻骨的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