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手持春草、漫步蜻蜓》

《浮生》04炉子

2019-07-30  本文已影响1人  5c3c1513eb94

  北边洁白山峦漂浮的云,阳光下拂动的风,高低不一错落有致的房子,湛蓝的天空,翱翔的鸽子,都让宁翧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快乐。

  而这些快乐的源泉就来自于走在旁边的表妹。

  “大了!”宁沁后退一步打量着穿在施思身上的黑色羽绒服说。

  过膝的直筒款式,剪裁流畅的羽绒服,用深黑色磨砂质的布料,周围的雪光与阳光照在上面并没有泛出丝质般滑动的流光色彩,而是凝固在了上面,没来得及泛散就被吸收,将布料的黑色呈现的更加黑,在皑皑的白雪中如同一缕行走的墨色。

  脸边的垂发随风飞舞着,拂过她于黑色衣服称托下越加白净秀丽的脸颊。

  她小巧的耳朵藏在发丝里,偶尔在风拂过时掀起她的头丝时露出来,不经意的,留下一个精致小巧玲珑可爱的形象。

  对于表妹在发丝与微风的作用下惊鸿一瞥裸露而又即刻被覆盖的耳朵,宁翧有种特别的喜爱。所以他走在旁边总是不时望着她的侧脸,在欣赏她在阳光与阴影下发丝撩动下越加美丽的脸庞同时也期盼着她的耳朵能露出来,让他再看一眼。

  “是不是大了?宁翧?”宁沁喊他。

  “是!”他立刻回答,想也未想。甚至连宁沁的问题都没能听清,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偷偷的看着表妹而充分准备着显得自然。所以若是宁沁这一句问他的是:你饿不饿?冷不冷?他也会为了显得神情自然而毫不犹豫的回答。

  “挺好看的。”在他听清了宁沁的问题后补充一句,然后才转过脸去看着前面的路。

  他们刚刚走出巷子,从两边是高矮不一的房屋和处处门楣低矮的店铺前路过,来到一条宽敞的马路。

  马路两边立着深绿色但已经漆色剥脱的栏杆。栏杆上还篷着雪,但是在阳光下雪已经开始融化的厉害,所以有的栏杆上已经没有雪了。

  马路上行驶的汽车把积雪压的一片泥泞,已经化成了泥水向着路边的下水道流去。

  他们挨着栏杆走了一截,然后从一处路口下到马路下面挨近街边店铺的一条由红蓝色砖块相间铺成的高于马路的小道上。

  小道上的雪还没有融化,贴着右边的店铺,这时处于阳光的阴影中。积雪被踩踏过后不但没有融化反而有种被冻上的黑冰般的坚硬。

  一阵阵拂过雪地的寒风拂面吹来,因为是在房子的阴影中,没有阳光敷在皮肤上的绒暖,所以也似乎更冷些。

  施思的头发被风吹得向后飞舞着,两只胳膊不自觉的抱到了胸前,头也朝下低了低,身子不自觉的向前微倾。

  宁翧看着她,随后仿佛从滞愣中反应过来般摘掉手上的手套和脖子的羊绒围巾递给她。

  手套里有宁翧的温暖,有丝淡淡的男孩子手汗和芦荟护手霜的味道,围巾有股脸霜的清雅香味。

  “给。”宁翧以种掩饰不住的关心和温柔眼神看着她。真挚,而又小心翼翼。

  “不用了,你戴吧。”施思淡笑着伸手撩了下头发说。“谢谢表哥。”

  “跟他瞎客气什么啊?他扛冻。”宁沁一把扯过宁翧递着的围巾和手套说,不由分说的给施思围上和戴上了。

  “谢谢表哥。”施思低下头扫到宁翧踩在雪地上的白色耐克和他绷紧的裤腿说。淡绿色,与黑色相间的格子裤,质地和做工都很好,将他修长的双腿也勾勒的几乎完美。

  他的屁股口袋里装着钱包,所以高高的鼓出一些,但是剪裁流畅的裤缝与廓形将他挺翘而结实的臀部线条也勾勒的几乎完美。

  扫过宁翧口袋里的钱包施思移开了眼睛,感激的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过脸去。

  一阵风拂过,在她转过脸去的那一瞬将她末梢被围在围巾里的发丝吹的拂动,轻柔的摩挲着她的脸。

  “别客气!”宁翧说,笑了笑,下意识的朝街边店铺橱窗里的玻璃看了一眼。玻璃中照映着他和施思的身影,施思总是那么清纯,美丽。在她清纯的外表下,于他眼中却有一种特别的纤柔妩媚,使得他并不安于表哥的身份,而是希望成为她的男朋友。

  镜子里的自己也很高大帅气。在初中,在高中,他其实都有很多仰慕者,从不担心会缺少女友。所以对于自己的外形,对于自己对异性的吸引力他也有着从小就被培养的符合实际境遇的自信。只不过在施思面前,在她的美貌和她身上那种让他为之心动的气质面前他变得有些不自信了。不过即使如此,看见她围上他的围巾戴上他的手套,如同他是她的男友一般,他的心里还是一阵悸动,他还是感到一种紧张而虚幻的快乐。于是他在心里默默的发誓,要把这种感觉实际化,要成为她的男友,可以毫无阻碍和顾及的关心她拥有她。

  因为有了这个决定宁翧感到自己心灵的某一处变的柔软悸动。他的感情也充满了一种甜蜜,然后静静的走在施思的身边,离她的位置不远不近,但相较之前要更加贴近些。

  “施思,喝不喝奶茶?”看见前面有一家奶茶店他问。

  施思摇了摇头,淡淡的笑了笑,笑容与她脸边飘动的发丝那纤细柔和扰动视觉的感触混淆着,使得她的笑意看上去更加的淡雅模糊。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因为路边的奶茶,烧烤,甚至是夏天的冰淇淋她都很少吃,也不是没钱有买,而是没有多余的钱。因为很少吃,少到连味道都记不住,因此也忘记了自己吃没吃过,爱不爱吃,对它们也就失去了渴望与向往。很少去注意它们,即使看见了也会觉得陌生。

  贫穷会使很多人对食物,衣服,珠宝……等等……一切不能如愿以偿的东西产生格外强烈渴望拥有的欲望。但是对施思却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从她小时候开始,陪着同学去商店买零食,即使下再大的雨她也只是站在商店外面的房檐下等着她们。她对自己所不能得到东西失去了渴望。总觉得不是自己所能拥有的就永远不是自己的。从不希冀,从不奢望。从小养成的一种感情,几乎是卑微的,但因为拒绝的干脆,拒绝后于她的心里也不会产生波动,所以使她这种拒绝显得自然。其实她的拒绝完全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喝吧,捧一杯捂捂手。”宁沁说;见宁翧因为施思的拒绝站在那里而拍一下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傻?请女孩子喝东西还要问?女孩子哪有你们脸皮厚,赶紧去买。”推他一下。

  宁翧犹豫着走过去排队,站在队伍里回头望着他们。高出许多,也很出众。

  施思与宁沁走到一旁从擦过屋宇照射下来的一片阳光里等他。

  在柔和的阳光下,背景是走来走去的人流,后面是驶过的车辆。对面店铺上面住房的阳台玻璃反射着阳光,混在洁白的雪光中有些耀眼。因为有雪,所有光线交织在一起都显得洁白。洁白的光照在人的脸上也像是被敷上了一层雪般的光泽,所以站在阳光下的施思显得更白了,几乎有种耀眼的光彩。

  “走呀!”排在身后的人催着宁翧,一个矮个子的男人,抬起头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和身前空出来的位子。目光中有种尖酸自私的警惕和嚣张,大概看出宁翧还是个学生,以为他会是个好说话或是怕事的孩子。所以才流露出那种超出他过错的不耐烦和责备的态度。

  宁翧感受到了他目光和语气中的恶意,便瞪回他,小声且发狠的骂道:“你他妈再催一声试试!”揣在兜里的手也抽了出来,准备随时打他。

  身后的男人感受到了宁翧的不好惹,没有在催,看了看旁边等待他的女人,换了一种柔和且讲理的口气道:“前面的人都走了你还不走,你不买我还等着买。”

  宁翧随着男人的目光一同向着旁边看去,看见了那个等待他的女人。那个女人大概是他的女朋友,在等他买了奶茶一起喝。所以宁翧没有再纠缠,听见男人说了那句话以后就往前走了两步,脸上的表情依然是种不爽和不耐烦,但是心里已经体谅了男人。因为如果换了是他,有人让他在喜欢的女孩面前下不来台,而他又没有能力维护自己的形象和男子气概时他一定也会很伤心。推己及人,对此,他有种特别的善良。他甚至幻想着,自己的这些善良可以感动神明,帮助他追求到施思,实现自己的心愿。

  买到奶茶宁翧又买了炸薯条和里脊肉。

  施思捧着奶茶但是喝的不多,插了管子,嘴巴也不时碰在上面,但似乎只是用来暖手。

  他提着袋子走在旁边,不时把炸薯条递到她的手边,默默而专注的注视着她,希望她能多吃一点。

  但是施思只吃了两个,而且吃的很慢,粉色的樱花一般的嘴唇缓慢而斯文的嚼着,很含蓄。

  在嚼薯条时她还撩了下头发,但是只吃了两个,他再递,她就笑着道谢婉言拒绝了。

  “是不是为了保持身材?”宁翧问,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似乎想尽可能的表现自然一点,就像同学与同学之间或是其他表兄妹之间的那种亲密的玩笑话。

  但是看见施思抬起又垂下目光他又怔住了,心里所感到的悸动使得他不能像平常那样自然表现。他转过脸去,感觉自己耳朵有些发热。但是手里的袋子还是下意识的往施思的身前递了递。

  “不用了,谢谢。也不是为了减肥,只是不爱吃这些。”施思温柔的解释说,双手捧着奶茶,樱花一般淡粉色的唇瓣抿了抿,露出一丝欣然而又满足的笑容。她的眼睛望着脚前的雪地,在抬起时看到街对面的混乱,便停在了原地看着那边。

  街对面一家杂货铺的门外,肖海手里拎着炉子正在被一个大点的男孩推搡着。肖海被推搡时手里的煤球炉子也倒在了地上。人也摔倒了。不过倒下以后肖海顿了顿又爬起来,执着的拎起煤球炉子继续往店里走,吵着要把炉子换掉。

  “这个是坏的!”肖海站在门外喊。

  杂货铺家的男孩站在店门口堵着他,不让他进去,嚷着道:“都被你摔坏了,还换!”男孩的母亲坐在店里的柜台前嗑着瓜子,冷眼旁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买了炉子又要来换的肖海,刻薄的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渐渐失去耐心的笑意。

  肖海将要进门时,守门的男孩又把他推摔在了地上。而且还扑过去压住了他,骑在他的身上打他的头道:“叫你来捣乱,叫你来捣乱。”

  “炉子本来就是坏的,你们给我的就是坏炉子。”肖海躺在地上说,渐渐带起了哭腔,但是还没有哭,只是听得出来很悲伤无助,以及孩子在祈求公平时所表现出来的执着。所以即使被压在地上他的手还是紧紧的攥着炉子的钢柄。也不还手,只是吵着要换炉子。

  “哥哥,哥哥。”在距离杂货铺门口有一截的墙角肖云蹲在那里哭着喊。“不要打我哥哥。”胆怯的缩贴在墙角。

  “小孩子打架。”宁沁笑着说,牵了下施思的手。

  施思转过脸来,目光从对面的街上收回,嘴角抿着一丝黯然。看见小点的孩子被大的孩子欺负总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遭遇,也是年龄小,长得瘦小,没有哥哥姐姐的保护所以总是被人欺负。

  “那个小孩子好瘦好可怜!”施思低声说,不自禁的又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那个小孩被屋里冲出来的大人打着耳光。

  施思停下了脚步。

  “日你妈,买个破炉子来吵一上午。我把你扔到马路上压死。”杂货铺的老板娘被吵的不耐烦了冲出来说。

  在她冲出来以后,压着肖楠的胖男孩起身放开了他,但在他站起来时又朝着肖海的头打了一拳。

  肖海的头被打的偏了偏。但依然掘强的把倒在地上的炉子扶起来,拎着它抬起头看着打他的女人,嘀咕:“给我换炉子,我要换炉子。”

  “换你妈逼!”女人暴戾的喊,扔掉肖海手里的炉子又朝着他的脸打了几个耳光,打的很响!站在街这边都能听的到。

  肖海被打以后并没有立即哭,而是抿着嘴低着头,默默的往杂货铺里走。

  “我要换炉子。”

  杂货铺的女人一把揪住他,扯着他的领子把他往马路中间的车流里拖,嚷着要把他扔到车流里压死。

  肖海这才因为恐惧和委屈哭起来。张着嘴,呛着风,恐惧而绝望的挣扎着。

  因为从小就没有父母的保护,没有人替他们主持公道,没有感受到多少保护,所以肖海心里真的以为杂货铺的女人会把他丢在车轮下压死。

  缩在墙边的肖云刚才一直惧怕的躲在那里,现在看到哥哥要被丢到马路上,她心里对失去哥哥的恐惧便压倒了对杂货铺母子的恐惧,从墙边跑过来嚎叫着抓住了杂货铺女人的胳膊。

  “放下我哥哥,放下我哥哥。”肖云激动的喊,流露出孩子本能对恐惧的反应。激动的哭泣哀求着,并且因为呛风和喉咙充血而咳嗽起来:“哥哥,哥哥,求求你放下我哥哥。”

  “欺负小孩子啊?”宁沁停下脚步说。转身看了旁边的施思一眼。

  她牵着施思的手因为施思的身体向着马路中央的移动而被带开了一点距离。这点距离也让她注意到施思企图跑到街对面去。

  “你干嘛?”

  施思往马路中央跑着。她心里的正义感在见到对面的肖海被杂货铺的老板娘抽打时便爆发了出来,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就想要冲到马路对面去阻止。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北边开过来,轿车的玻璃映照着街边栏杆上的白雪,地上的泥污,行人,以及阳光照在店铺和楼上窗子反射后交相辉映的影像和光彩。

  轿车司机看到前面街口冲出来的施思一边踩着刹车一边紧张的按着喇叭。

  施思转过脸惊恐的看着已经制动但却依然冲过来的车子。

  天上阳光融暖,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

  但是地上却很污秽,融雪后泥泞的街道,来来往往行人踩踏出的脚印,街边的堰井盖不断流淌进的泥水,还有杂货铺老板娘对小孩子的打骂。

  肖海被杂货铺老板娘拖在地上,他本来就已经十分破旧的衣裤被弄的更加污脏。来来往往的行人把目光投向他们。在早春,融雪后寒冷的日子里,满地泥污,房顶上和街对面还有积雪,街道的半空混乱的交织着各种光芒。

  对于肖海来说这是最无助和绝望的时候,这种绝望将他孤儿身份的可悲猛烈的推向了极致。

  肖海感到恐惧,感到绝望,也感到委屈……

  施思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和肖云是孤儿,但是看到他这样一个孩子被打人发狠的打她就下意识的想要去阻止,所以才毫不犹豫的冲了过来,以至于连路上冲过来的车子都没来得及看见。

  “小心。”

  在黑色轿车刹车制动轮胎与泥泞的街道摩擦出尖锐的嘶响时,宁翧冲过来把她拥在怀里转了个身说。

  施思吓得闭上了眼睛,霎时间只感受到身体被扯开的失重,被拥紧后的温暖,和站稳后的眩晕,天旋地转。

  “你没事吧?”在施思睁开眼睛时宁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

  他的身后就是那辆黑色轿车,轿车的一侧已经顶到了他的腿上,他的身体也处在轿车行进的轨迹中。如果不是轿车及时刹住他会被撞倒,而她则会因为他冲过来及时的拥护而相安无事。

  施思抬起头看着他,有种惊魂未定的惶恐和迷惑。

  “你没事吧?”宁翧又问,随后看向从轿车窗子里探出头来骂他们的司机。

  “是不是找死?找死还要坑你爹。”戴着眼镜谢顶的司机说。

  宁翧抱着表妹,此时从惊慌的情绪中出来,享受着表妹对他的依恋,所以未语,只瞪了司机一眼。

  但是司机觉得晦气,骂了两句并不过瘾,见宁翧反目瞪他,便又骂道:“操你妈的,撞死你们信不信?”

  宁翧虽然想多抱表妹一会,但也知道表妹从惊慌失措从恢复过来就会从他身前离开,而这个司机骂的太难听,让他忍无可忍,所以他主动放开了施思,退到一边抬起脚踹了车子一脚。

  “你他妈骂什么?给我下来!”宁翧踹完车子过去拉门说,要动手打司机。

  司机并不瘦小,但是已经上了岁数,大约五十左右。而宁翧一米八五,身强体健,十七岁,正是气势最凶猛无畏的时候,也爱斗狠。所以发起火来有种强大的压迫感。以至于轿车司机犯了怂,锁上车门不肯下来。

  “你乱穿马路还要找我麻烦啊你?哪个学校的?把你家长把你老师找过来。”

  “不用,我一人就能削你。”宁翧说,指着地下:“你下来,下来。撞死谁?你他妈撞死谁?”说完一拳砸在了车顶上,然后准备强行拉开车门。

  “宁翧,你干嘛?你又发什么疯。”宁沁跑过来拖住他的一只胳膊说。

  施思刚才愣着,这会也过来拦着他:“表哥,算了。本来也是我不好。表哥……”

  宁翧低下头看了她一眼,施思抓着他的胳膊,因为离得近,她把他身边的空气里都染上了她的味道,甚至炫目的光芒中也充斥着她的影子。在她温柔的气感中他感受到了一种温馨的柔软。他刚才抱着她的感觉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而且因为她的主动亲近而变得更加强烈。这股温柔的感觉熏染着他,他胸口漫荡的愉悦的情绪也轻轻的波动着,仿佛游走全身的舒适的暖意,使得宁翧有些沉醉了,有些迷醉的看着表妹。

  表妹的眼神似乎变了,秋水一般明亮的眼神中对他充满了期待,声音也变得格外遥远动听,仿佛松涛深处拂过的铃声。

  “表哥,算了……”施思看着发愣的宁翧说,抓着他的一只胳膊把他往旁边推了推。

  宁翧看着施思,柔情中充斥着一丝迷离的疑惑。然后渐渐才从失真的感觉中恢复回来。羞愧的移开了目光。

  “真倒霉!”轿车司机见宁翧被拉开了说,关上窗子又回瞪了一眼就启动车子走了。只是在开走之前还是小声骂了一句:“下次撞死你个逼养的。”说完扬长而去。

  “你骂谁……”宁翧反应过来问,车子已经走远了。所以他这一问惹得宁沁在旁边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也真是,差点就双宿双飞了。”宁沁玩笑的说。

  宁翧看看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但心里却因为双宿双飞这一句感到丝丝的愉快。

  施思满含歉疚的说:“都是我不好,但我看那小孩太可怜了。”说完依旧转过身望着街对面,小心的走了过去。

  刚才他们引起的骚动吸引了行人的注意,连杂货铺老板娘也因为看热闹而放下了肖海。

  肖海站在路边还在抽泣,瘦小的胸膛起起伏伏。肖云站在旁边拉着他的胳膊小声的说:“哥哥,我们回家吧。哥哥,我们回家吧。”

  “我要换炉子。”肖海看看妹妹说,说完又立马看向杂货铺老板娘。

  “我要换炉子!”肖海重复一句,声音提高了许多,“给我换炉子。”

  “来,来,我给你换炉子。换不换了?”杂货铺老板娘走近他,扬手在他红肿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说。

  “换。”肖海又哭起来,“我要换炉子,你把坏炉子卖给我……”

  “日你妈,我看今天不把你压死你是不得安静。”杂货铺老板娘发狠的说,伸手揪住他的领子把他往马路中间提溜,准备再像之前那样吓唬他。

  “你干吗?”宁翧赶在施思之前过来说,动手把肖海从杂货铺老板娘的手上夺了过来,然后质问道:“你他妈打我弟干吗?你一大人欺负小孩?”

  “他是你弟?”

  “是我弟,怎么了?”

  杂货铺老板娘质疑的打量着宁翧。宁翧身上有种有钱公子的纨绔气,穿衣打扮也与地上站着的肖海肖云天差地别。而且杂货铺老板娘也知道肖海家的事,知道他父母双亡,还有个哥,但是看着宁翧不像。

  宁翧与杂货铺老板娘争执时施思蹲在地上满怀同情的看着肖海,摘掉手套轻抚他被打肿的脸。问他疼不疼?

  肖海没有回答,只转过脸去倔强的说:我要换炉子!委屈的眼泪便像断线的珍珠一般不停的滚落下来。

  他用红肿的冻的龟裂的手擦抹自己的眼泪,但是怎么擦眼泪都擦不尽。

  “哥哥……”肖云也哭着凑过来,悄悄的拉住了肖海的手:“哥哥,我们回家吧。”

  肖海望着远处摇了摇头。

  “炉子摔坏了是吗?”施思蹲着地上看着哭泣的兄妹问,掏出纸巾帮他们擦眼泪。

  随着纸巾碰到肖海颤动的睫毛和滚落的泪水上被浸湿,施思也感到一种感同身受的悲伤。于是问:“你爸爸妈妈呢?不在这边吗?”

  “爸爸妈妈死了。”肖云看着施思小声而胆怯的回答。

  施思听完愣了愣,随后用手捂住了嘴,把夺眶而出的眼泪和心灵受到震颤后涌出的悲伤所带出的哽咽咽了回去。

  施思转过脸去望向天空,雪霁后湛蓝的天空在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变得很遥远空蒙。遥远且湛蓝的天空下有一架银色的飞机缓缓飞过,仿佛从浓密蓝色色彩中缓缓滑过的银色吊坠,拉出了一条细长的白色云线。

  “爸爸妈妈死了。”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子戳进了施思的心里。因为没有爸爸妈妈,因为是孤儿,所以就会被人欺负,就会承受很多的不公平和委屈。这种感觉她知道,绝望到让感情几乎变得麻木的感觉。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因为懂得,所以面对肖海肖云她更加的同情。

  视线里的银色飞机从浓蓝色的天空缓缓滑过,飞往遥远的北方,比这里还要寒冷还要冰天雪地的地方。

  她被泪水蒙着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晰。脸边的发丝拂动,触碰到了她的睫毛。她伸手撩拨下发丝,绕到耳后。用手指轻轻的擦干眼角的泪渍。不过她的眼睛还是留着落泪后被风吹干的痕迹。所以在她转过脸来的那一刻,与回头看着她的宁翧四目相接,只一眼,他就看出她哭过了。

  “别哭了,姐姐给你再买个炉子好不好?”她给肖海擦着眼泪说。

  杂货铺的老板娘在争执中羞愤的把倒在地上的炉子拎起来摔向了马路。

  “给你炉子,炉子拿去。”

  炉子嘭的一声,应声碎裂。一些残渣蹦到了肖海兄妹和施思还有宁沁的身上。

  “神经病啊!”宁沁跳起来骂,看着靴子上被蹦上的炉胆碎渣。又说了句:“泼妇!”

  宁翧看见炉子被摔过去的落点,害怕不要砸到施思,看见炉子在施思的身边炸碎,有很多残渣还是蹦到了施思的身上。

  施思蹲在地上耐心的哄着两个孩子。

  宁翧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和气愤。感动是因为施思的善良。他为她和自己对她的爱恋感到欣慰和骄傲。凝望着她,宁翧在心里想:将来不管是谁,能够有幸做了她的男朋友,都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如果真的是他,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你他妈砸到她身上我店给你砸了!”转过脸来宁翧又发狠的冲着杂货铺老板娘说。

  杂货铺老板娘的泼辣与不讲理,以及差点对施思造成的伤害让他感到气愤,很想抽她或是把店给她砸了。

  “你来砸,你来砸。”杂货铺店老板娘跳起来跑到店门口把卷闸门往上掀了掀说。指着里面:“正好我东西卖不掉。你来砸,赶紧来,今天不砸你都不是人。你来砸……赶紧来。”

  宁翧被气的咬了咬牙。他不怕事,从小到大打架就没怕过谁,因为买到一包假烟到商店去打砸的事也不是没干过,喝醉酒以后和同学提着酒瓶在街上找人打架骂街他也干过。因为家里有钱,也有关系,事后没有摆不平的。所以听见杂货铺老板娘嚣张和将他,他骂了句:“操你麻痹,你以为我不敢……”就弯腰从路边捡了根棍子真的过去准备砸店。

  “你来砸,你来砸。”杂货铺老板娘还在门前拨火。

  宁翧提着棍子过去。宁沁冲过来拦住:“你又逞能,又发疯。跟这泼妇计较什么。给不给施思买衣服了,你买不买了?你又在这里闹!”

  “等砸了再买,你松手。”宁翧拨开宁沁说,只一只手就把宁沁拨到了一边去。

  “表哥!”施思在身后喊。

  声音并不大,但是像是远山的铃声,清脆,悠扬,伴着轻风而来。只轻轻的一声便灌入了他的耳中,流转至心。

  也许喜欢一个人,便是如此。在意她的点点滴滴。她的一丝风吹草动在他眼里都是格外清晰醒目。

  宁翧站住了,没有再冲动。

  “表哥,我们走吧。”施思说,站起来看着他。

  宁翧回过头看着表妹。没有说话,犹豫了一下便撤步回来了。

  “嗯!”他丢掉手里的棍子说,看看表妹,又瞟向远处,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丝笑意。

  他确定,表妹对他是有所依恋的。因为只有相信一个男孩子喜欢自己才会在他冲动时只站在大马路上喊他回去,而不是冲过来拖住他。因为她相信那个男孩子一定会听自己的,因为知道他喜欢。

  “来砸啊,跑什么啊?怎么不来了?”杂货铺老板娘用巴掌拍着卷闸门说。

  宁翧因为心里开心,所以转过脸去是笑着的,道:“你别急,小爷明再来砸。”说完转过脸来依旧是笑着的。眼睛瞟着地上,又瞟向街边,指了指身后说:“第一次遇见有这种要求的。”说完就控制不住的傻乐起来,咧着嘴,笑得阳光灿烂。觉得开心,心里开心。

  “傻了吧唧的。”宁沁推了一下他的头说。

  “嘿嘿……”宁翧依旧笑着,悄悄的瞧了表妹一眼。

  施思也在看着他,虽然不是含情脉脉,但也低下头去笑了笑。

  宁翧看着表妹转过去的脸,但依然留下的笑靥便如沐春风,也笑得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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