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城里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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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素笔描青花那时我刚初中毕业,家里没钱供我上学,我急得大病一场,险些丧命。 在负隅顽抗之后只能选择认命。
时至9月中旬,夏天依然酷暑难耐,蝉鸣在树枝上嘶鸣,我端着一碗饭,吃着昨天剩下的苦瓜,有时苦瓜的味道其实挺好的,那更像是人生的味道,苦过之后是悠长的甘甜。正吃着饭,发小燕子来了我家,她说“虞燕,和我一起去城里打工吧!”发小之前就已经在城里做事了,还带了村里其他的人在那里做事了。我心想,反正以后也不用上学了,呆在家里干嘛呢?还不如出去做事赚点钱,比闲在家里好。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我带了一些简单的衣物跟着发小去了城里打工,工资200一个月,包吃包住,但是老板不给发工资,而是谁要钱用了,就去找老板支一点钱先用,剩余的工资一概等到年底再发。老板挺会盘算的,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没有其他更好选择的去处,只能暂时先留下了。
虽说这是城里,可确是城里郊区的一个小村庄,名叫潘家湾。古老的压水井,还有大片绿哇哇的菜地,一排排低矮的红砖瓦房,杂草丛生的草坪,葡萄架伴着阳光下的影子,若有所思地伫立着。这其实和自己的村庄没有什么区别。
住的地方是一张大木床,可以睡很多人,放下行李,燕子便带着虞燕去上班的地方,只见小屋子里有好几个女孩,围着一张大案板,在搓麻花,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男孩手里举着一个长长的硕大的漏网,站在油锅面前,网炸好的麻花。刚坐下,这时有人叫了一声“虞燕”。虞燕抬头一看,是自己同村的,于是两人闲聊了几句。便开始了学做麻花,其实一点也不难学,只要将那面团搓成细长的条,然后对折交缠在一起搓在一起就做好了一根麻花。
虞燕初来乍到,和这些人不熟悉,也懒得说话,只静静地听着她们谈天说地。一台录音机播放着流行歌曲。时间很好打发,哪怕一天不说话,就静静地一边做事一边听音乐,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下班时间。这些女孩和男孩们没有一点倦意,反而更加精神抖擞,仿佛晚上才是一天的开始。
吃了晚饭,夜幕徐徐拉开帷幕,燥热的阳光褪去了余温。清凉的晚风拂过树枝,远处的山脉一片漆黑,依稀亮起的点点灯火,像无数颗小星星。
燕子和同村的女孩丽琴说,要去舞厅跳舞,拉着虞燕一同前往舞厅,路上行人三三两两,路旁橘红的路灯撒下温暖的光圈,夜晚比白天更热闹。
舞厅就在这个村子的门口,虞燕害羞地跟在她们身后,这是她第一次去舞厅,而燕子和丽琴她们却是熟门熟路地,进了舞厅,眨眼功夫,丽琴就不见了,虞燕的眼光穿过成双成对的划着轻快舞步的人群搜索着找丽琴,燕子说,不用管她,她跳舞去了。找到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这时燕子点起了歌,她点了一首《来生缘》“寻寻觅觅在无声无息中消失,……”那歌声仿佛天籁之音,虞燕若不是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那是她的发小燕子唱出来的。
有男的走过来邀虞燕跳舞,都被虞燕拒绝了,原因很简单,第一因为她不会跳舞,第二她反对这样近距离的接触男性。
那一晚,听着发小的歌沉醉了,发小和她一起长大,只是她比虞燕读书早了一年,她早就来城里打工了,发小的爸爸几年前因为一起刑事盗窃案,被抓了。
发小小小的年纪,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历练,她好像过早的地懂事了。
“情深缘浅不得已
你我也知道去珍惜
只好等在来生里
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
发小从未恋爱过,而这首歌仿佛却穿透了她的心扉,诠释着一些忧伤的故事。
在潘家湾的食品厂,每天都是昨天的重复,只是做的食品不相同,有时是麻花,有时是鸡腿,有时是酥饼,临近中秋之际,又开始了做月饼了,那时生意很好,老板接了很多订单,只好晚上加班做月饼,那时候轮流上晚班,一群年轻的女孩,每天上晚班,早上下班洗冷水澡。吃完早餐还去逛街。
老板每天光着膀子,戴一顶草帽,踩着他那破旧的三轮车去送货,他黑黝黝的皮肤,一口福建话。有时我们在出去的路上会遇到他,说真的,一般不会有人关注他,咋一看,他就是那毫不起眼的农村人,一个送货或做苦力的搬运工,他的三轮车上有时拉着乡下装谷才会用的大蛇皮袋,看上去脏兮兮的。
老板娘长相甜美,穿着很讲究,她的金耳环,金项链,金手镯晃瞎了旁人的眼,听说她在家排行老四,我们管她叫四姐,她总是笑眯眯地。
在潘家湾打工,每天一群年轻的女孩聚在一起,聊的最多的就是男女之间的恋情,那些曾经在这里做过事的人,她们的前尘往事,都成了后辈们茶语饭后的话题。
曾经我们村的一位姐姐艳飞也在这里打过工,她的家庭条件比村里其他人的条件好了很多,她爸爸是杀猪的,家里生了四姐妹,她大姐高中毕业一直待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隔壁的婶婶常常笑她会嫁不出去,那天有人给她说媒,让她去相亲,她本不想去,可是家里人逼着她去了,她只是换了一件衣服,就去了。
谁知道等她到了相亲的地点,却见门口已经站了好多女孩,一个个浓妆艳抹,她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媒人拉了进去。后来才知道那些女孩都是来相亲的,相亲的对象是一位香港人,在这边有一套别墅,女孩平平淡淡,清水出芙蓉。她自己也不抱什么希望,她想比自己漂亮的女人那么多。男方却偏偏看上了她,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一家人也跟着光芒万丈。
艳飞高中毕业之后也在这里打工,认识了福建老板的弟弟,他们家的条件都是当地数一数二的,两人恋爱了,双方都已经见了家长,男的还送了一枚硕大的钻戒给她。她的恋情羡煞了这些来这里打工的姐妹们,谁都希望自己是那个被白马王子看上的灰姑娘。
正当两人你侬我侬之际,艳飞的姐姐打来电话叫她去香港,说是在那边找了一份差事给她。男的不让她去,可是她和她家人都决定去,就这样两人吵的闷闷不乐,无论男的有多么不舍她还是飞去了香港。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男的天天盼望着艳飞的来信,隔三差五地打电话,让她回来,最终他等来的是她寄回来的那一枚钻戒,男孩伤心地回了福建,从此两人再也没有见过。
漫长的加班的日子终于熬过去了,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大堆的月饼堆满了各个房间,不同的口味不同的包装,在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满足了女孩们贪吃的嘴,无论你吃多少,没人会说你,只要你能吃的进,有些女孩晚上都会下来拿东西吃,面粉做的食品就是养人,女孩们一个个养的白白胖胖的。老板还特意选了上好的料包做了一些月饼发给我们带回家去过中秋节。
中秋回去了两天大家又陆陆续续地返回来上班了,只是晚上不用加班的日子,燕子和丽琴每天下班都会化一个浓妆,精心打扮一番再出去,听说她们两个也谈恋爱了,又听说她们两完全是捉弄别人的。
她们回来的时候都很晚了,有时候我睡着了都被她们吵醒了。有一次她们很晚也没有回来,接近凌晨五点才回来,不过那天晚上,几个男的在广场打架了,因为她们而打了群架。被带到了公安局问话。虽然我们是同一个村的,但是许多事情,仿佛我和她们有一种隔阂,她们不说,我也不会问。
没过多久燕子回来了一段时间,她嫁给了一位40多岁的中年男人,在爱情与金钱面前,她选择了金钱,过上了富人的生活。她与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只能等到来生再踏上彼此的故事。难道在她第一次唱这首歌时,已未卜先知,早知今日之结局。
老板赚足了钱,即使他起早贪黑地独自走在路上,打劫的从来不会关顾他,谁都以为他不过一副穷酸样,可是谁都不知道他的那个袋子里全都是钱,她们一家人出国了。食品厂也转给了他家的亲戚经营。
岁月辗转,那些打工的女孩都回家了。只有潘家湾那一条弯湾的铁路依旧如故、那一排排红砖瓦房依旧如故,那一颗颗葡萄架依然伫立在风中,若有所思,仿佛在讲述一段陈年旧事。第一次来城里打工,没有多余的思绪,满心满眼都是怎样玩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