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的大叔

2024-04-07  本文已影响0人  only桔猫

迷迷糊糊中,我被火车的到站声惊醒。

“各位旅客,鹰潭站到了,要下车的旅客请带好行李依次下车……”

火车播报员传达着站台信息。

我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略为僵硬的身体。

过道的乘客急急忙忙下车,外面的乘客开始陆陆续续踏上车厢,人生如旅,过客匆匆,来来往往,匆忙而来,又慌忙而去,不留痕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大家让一下。”

操着重庆口音的一位大叔背着一个塞的鼓鼓的旧式布包挤进车厢。

手里还提着一个白色的桶,里面似乎也装的东西,显得沉甸。

怕影响到别人,他一边不停的道歉一边努力侧过身子,尽力让自己背上的行囊不蹭到别人。

消瘦的身子骨看起来有些吃力。

大叔走到我旁边,放下桶跟布包,抻开手里皱巴巴的火车票,看一会票又看一下标记的座位号,不由皱起眉头。

“大叔,你多少号?”

我站起身问。

大叔连忙将票递给我,挠挠头:“36号,有点看不懂。”

我看了下,把票还给大叔,说:“在我对面。”

“哦哦,谢谢你啊小伙子,我们这种人没啥文化,让你笑话了。”

大叔把布包举过头顶放进行李架。

我笑着连忙说着没关系。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楚大叔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军绿色迷彩外套,上面还黏着干枯的油漆,一条蓝色裤子,脚上是一双现在很难见到解放胶鞋(鞋帮子有些破线了)

大叔坐我对面,怕影响到我伸腿,桶夹在双腿间用力往后靠。

见我一直盯着他,大叔以为我嫌弃他,尴尬的说:“工地干活的,不爱讲究。”

我说:“你们心是干净的,挣得钱也是干净的,说实话,我特别尊重你们。”

我不是势利眼,相反,看到他们,我感到倍亲切,我们住的房子,过的马路都是他们一寸一寸建成的。

他们子女、父母能够温饱衣食无忧也是靠勤劳的双手打拼出来的。

那作为如今的受用全部来源于他们、更作为晚辈的我们,又有何资格去嫌弃?

聊天途中我才得知,大叔跟几个老乡在鹰潭一个工地做油漆工,这次回去是因为家中八十多岁的老父亲突然重病。

他从工地直接回宿舍收拾了下行李,又去火车站买了今天回去的票,大叔说,走的急,没来得及换身干净的衣裳。

我看着头顶那包,说:“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去?”

大叔说:“这次回去就不出来了,家中老母亲年纪也大了,需要有人照顾。”

我问:“家里就没其他人了吗?”

大叔说:“说出来真是丢人,老婆很早之前嫌弃我穷跟别人跑了,家里本来还有一个兄弟,前年因为田地的事,把别人打成重伤赔了很多钱,到现在还在里面没出来,也不指望他了。”

大叔顿了顿继续说:“这年头,要不是为了多挣点钱,谁愿意背井离乡去外头找活路干,在家里多好,吃得饱穿得暖还睡得香。”

大叔说着,神色变得有些哀伤。

大叔对我打开心路,不像其他人那般对一个陌生人处于防备。

或许是因为刚进入车厢时,我帮忙找座位这一小小举动打动了他,更或是因为身上的压力过于沉重,他急需找一个突破口把内心的苦楚诉说出来。

背上的重担是生活,心里的重担是责任。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得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遇到这事都不好受,并称赞他足够强大,一个人支撑一个家。

临近饭点,大叔在桶里翻了下,拿出四张锅贴跟一瓶辣椒酱。

他给了我两张锅贴,说:“这是我自己烙的,很香,你尝尝。”

我说不饿,大叔一定要塞给我,说就是一些粗茶饭,表示我对他的帮助。

我不好推诿,咬了一口,锅贴是冷的,但是很香。

为回馈大叔的热情,我去买饭给他,却遭到他的强烈拒绝。

大叔说:“出门在外,简单点挺好,吃好的容易把嘴给吃叼。”

吃完饭,大叔离开了座位久久未回,我去倒水时,在车钩处听到大叔正在找人借钱。

我听出大概意思,父亲病重医院说需要很多钱,大叔恐身上的钱不够。

突然间,看着大叔打电话的背影是那么悲凉。

一路上我跟大叔聊了许多,有大叔的陪伴倒也不孤单无聊。

大叔跟我讲了很多他们家乡的故事,说他们的一个村子都是三峡移民过去的,当时多么艰辛不易,说到现在还后悔当初没带上养的三只羊。

到站时,我将身上所有的现金偷偷塞到大叔的包里,就此分别。

几天后,我回到公司,同事说有人找我,我看到大叔站在我们公司门口。

他看到我,很激动。

简单寒暄几句后,他将一个信封塞给我,我打开一看,是我当初给他的现金。

我很吃惊,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说:“你当时离开座位的时候,我看到一张名片,有你们公司地址。”

我很疑惑:“你怎么知道这张名片就是我的?”

他说:“不试试咋知道哩,这不就是缘嘛。”

我不要钱,硬要给他,说当初他打电话时我听到了,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并说当时的锅贴很香,有钱都不一定买的到,这个钱就当买锅贴了。

大叔说:“人要靠自己双手挣钱才用的舒坦,人一旦接受别人的好意了,就习惯了,就会变的不勤奋了。”

如此朴实善良的一个人,理应被社会优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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