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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烈太阳

2021-05-08  本文已影响0人  你说像月

遥想八年前的这个季节,临近大学毕业的我第一次来唐山,是为了考一个不限应届毕业生户口的事业编,结果你们都知道,看上去非常轻而易举地就成了。

但是几乎没有人知道我那时候身处史上最难就业季有多焦虑,站在人生的岔路口极目远眺,每一个选择都笼罩在云雾里模糊不清,命运千樯,我拒绝了当老师这条对师范类学生来说最水到渠成的路,却看不到确定的未来。

于是我在考前的二十天做了大几十套卷子,精读了三本教辅书,写了三本笔记,就连在来时的火车上我还在刷题保持手感,这个强度我后来再没在别人身上见过。其实我至今都不能确定,我那时是在真切地搏一个前程,还是单纯因为焦虑而想找点事干。

我好像也是在那一年才终于肯承认,我不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那一群人中的一员,智商接近140代表不了什么,即便比下有余,比上却远远不足,而且我近些年已经不喜他人称赞我聪明,在勇敢、真诚、善良和执着面前,聪明不值一提。这聪明用不好,害人害己。

有些人就是可以毫不费力地得到我汲汲以求的一切,有些人就是生下来便拥有非常好的资源,有些人就是能十分轻松地把申论写到90分,这些我都不能。

我是一个内心经常失序的伪文人,随心所欲惯了,逻辑思维有欠缺,在考公这件事上,我在扔掉数量关系题和一部分来不及做的资料分析题之后还能把行测搞到接近80分,但我很难把申论拉扯及格,所以我到现在都接不了写文书材料的活计,我不是那块材料,硬要我干,我也能干,磨几年都能磨出来,毕竟还有文字功底在,但是我会特别痛苦,没必要,我还知道自己能干点啥。

长大的唯一好处可能就是有朝一日敢于接受自己的平庸,却又从这平庸中生出一股蛮力,妄图这世界会有一天因为我曾经来过而变得有那么一些不一样,这个变得不一样的过程中,有一个如影随形的东西,叫做梦想。

十六年前的现在,我即将初中毕业,那时我的梦想是当个公务员和写书,十二年前的现在,我即将高中毕业,那时我的梦想还是这个,八年前的现在,我即将大学毕业,我的梦想仍然是这个,如今我三十二岁了,我的梦想依然没有变。就是这么偏执。

我不是小粉红,甚至在2020年1月的疫情期间,我曾在忽然袭来的关于死亡的信息流里感受到碎剐的痛楚,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无数的远方和无数的人们和我有关。丧钟为谁而鸣?丧钟为我们每一个人而鸣。

这个国家很好,这个时代也很好,但是有一些人成为了其中的阴影。我质疑过很多事,也在被质疑,我发声过,也在被攻击,后来我发现,这是所有人共同的困境,它并不会因为一个人上网或是全然封闭,一个人参与或与世隔绝,一个人独善其身或兼济天下而放过任何一个个体。

那么我应该做什么?当个键盘侠太容易了,打口水仗也太容易了,这些我都不愿也不屑加入,当你不能改变规则的时候,首先要学会遵守规则。然后呢?总有一天我会达到可以改变规则的某种高度,哪怕终我一生我都只能是基层中的一个普通人,但是我可以让经过我手的事变得和从前我厌恶的那些不一样。

我今天在读关于金庸著作的书评时看到一句很好的话,不要用上一代的方式去取代上一代,不要用你看不起的方法去获胜。深以为然。

金庸写的是太阳般的武士,他们生时颂的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死时高呼“焚我残躯,熊熊圣火”,他们最伟大的战斗,华山、襄阳城、雁门关,都发生在白日里,他们最伟大的团体明教,崇拜的是炽烈的火焰,他们最强的武者姓东方,最好的武功名葵花宝典,一切都指向烈烈太阳。

我已经算得上是个中年人了,应该更体面些,这里的体面并不是物质上的、身份上的,而是尊严和觉悟。肩住黑暗的闸门放孩子去光明的所在,这不是阶段性的个人行为,而是长期的集体行为,毕竟如何为人的知识无法遗传。我要做的,是出我的那份力。

我从前写过,我一直不建议把国家拟人化,它不是母亲,也不是阿中哥哥,它其实是个国家机器,需要在质疑、监督中成长前行,这才是本质。不该把它无限神化,它是我们的故土,我们是它的公民,我们要做的根本不是互相讨好,而是互相负责。

我知道我的未来会很好,可能比我敢于预想的还要好,我希望十年二十年后重读我今晚写下的这些话,可以问心无愧地说一句,你还是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让人觉得妙不可言的人,并没有让如今的我失望。

我爱月亮,但是我要成为烈烈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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