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读素书（23）｜相人与相团队之术

弃玉取石者盲，羊质虎皮者柔。衣不举领者倒，走不视地者颠。柱弱者屋坏，辅弱者国倾。足寒伤心，民怨伤国。山将崩者下先隳，国将衰者人先毙。根枯枝朽，民困国残。与覆车同轨者倾，与亡国同事者灭。见已失者慎将生，恶其迹者须避之。

《素书》安礼章第六。继续。

行文至此，节奏不再如缶如弦。句子成对出现，工整协调，含义明确。像一幅幅小对联，可以书于镇尺、书签，置于案头，玲珑大义，剔透警醒。

“弃玉取石者盲，羊质虎皮者柔。”张商英注，上句“有目与无目同”，下句“有表无里，与无表同。”

荆山之玉，卞和之玮，泣血怀璧，待价而沽，厉王武王以为顽石；楚人鬻珠，木兰为匣，薰以椒桂，饰以玫瑰翡翠，郑贾买椟而还其明珠。皆是反裘负薪，本末倒置，有目如盲的愚昧之举。

而羊质虎衣，凤毛鸡胆，“拉大旗扯虎皮”，斑斓于外暗懦于内，虚张声势，外强中干，也是虚浮不实的愚蠢行为。

“衣不举领者倒，走不视地者颠。”张商英注“当上而下，当下而上。”这一句的口气，很像后世所谓麻衣柳庄的相人之术。

讲的是一个人的精神面貌，仪态仪表。穿衣而衣领不抻，走路而不看脚下，颠倒糊涂。古人有时特别喜欢从一个人的外在整洁程度，行为主义地推测他内心的恒定和秩序。站如松坐如钟卧如弓，是用外表的自律，调和内在的气场。气血不足，心浮气躁的人，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有趣的是，有时甚至从一个人的行为细节，推测这个人的命运走向。

比如“鹰视狼顾”之相，“胸中不正，则眸子瞭焉”，意思是目光斜视而凌厉狠辣，或者闪闪烁烁眼神游移，要么是心有阴毒，要么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再比如“狼奔彘突”，行动莽撞冒失；“鼠餐鸟食”，吃东西琐琐碎碎到处都是；或者一坐下来就不由自主地抖腿，都被视为“穷形尽相”，认为这个人没有什么器宇，平庸散乱，不堪重任。

仔细推敲，这些也是一种礼仪风度。虽然必须经过有意识的训练，但是勉强是勉强不来的，得要从根本上提升意识水平，装只能装得一时。

有一种说法是，苛刻的有经验的老人，会专门趁一个人松懈下来的时候，醉时睡时晨时，去“看相”，观察他的某种天生本质。所谓性格决定命运，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柱弱者屋坏，辅弱者国倾。”这句很明了，拿建筑喻人事。

梁思成复原的宋《营造法式》，记载了中国古建筑的大成。中国古人，在建筑上，特别注重对称与规范之美，纯榫卯结构的“无梁殿”，更加是对力学研究至极致的艺术。

那么天人合一，房屋弱柱危墙，不堪风雨地震，人事辅弼无力，团队也是浮沙易倾之相。

“足寒伤心，民怨伤国。山将崩者下先隳，国将衰者人先毙。根枯枝朽，民困国残。”脚底的涌泉穴着凉，足少阴肾经的腧穴受寒，就影响到心脉受淤，心肾水火不宁。

那么团队的基层，困窘怨怼，上层一样是崩衰残朽，自然整体隳颓。

“与覆车同轨者倾，与亡国同事者灭。见已失者慎将生，恶其迹者须避之。”

在这样的情况下，《素书》的主张，就是不要死磕。明明有各种不良迹象，显现出凶相与败相，就不必同流合污了。需要明智一点，谨慎规避，不要在漩涡中一起倾覆灭亡。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