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蛇
重提此事,多少还是一丝心有余悸。虽说不过一条食指粗细的小蛇,起这么个题目也难免有“标题党”之嫌,然而此事到底还是让我生出许许多多的想法来,不得不一吐为快。
新换了单位,宿舍分在一楼。房间陈旧,有些阴暗潮湿。近来秋意渐浓,夜里一两只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断续不歇时,不由得生出烦躁与恨意。寻声找去,提起门后的水桶,掀开桶下的垫板,一条蛇竟是悠闲盘踞!
“啊!”毫无防备之下,我惊得大叫,冲着新分的室友大喊“有蛇!”室友是个高壮身板,却也是尖叫着不肯下床。忽然想起楼上有个男老师,便冲出去叫人,刚踏过五六级台阶,却听得“咣”一声摔门——舍友竟在慌乱之下失手锁了门,钥匙都在房间里……
跑到二楼喊人,那男老师却是偏偏不在。几位女同事闻声出来,捡起楼道的铲子棍棒一起下了楼。
门被锁,无奈之下幸得一位女同事帮忙,砸碎了上方的玻璃。我从杂物间搬来桌椅叠起,拿着棍棒,伸进去拨开了门锁。
门开了,所有人都吓得逃散到不远处。毕竟都是女生,求助无望我拿着木棍与火钳,硬着头皮,踩着玻璃渣进了房间。室友躲得老远,手电筒几乎都不肯往进接,讲真当时怒火中烧,但总归找出那条蛇是要紧。带着恐惧东捣西翻,终于在角落发现。头皮发麻之下拿火钳下了手,只是当时根本顾不得应该夹着它的头部,再加之光线昏暗,一钳下去,夹起来才发现太靠尾部,蛇的上半身奋力挣扎舒展到了火钳的三分之二处。
所有人站在老远的地方吆喝着“扔到大门外边去!”我在昏暗中眼看着它吐舌头,吓得边小跑边哭。扔出去后它静止不动,隔着一道门,我觉得两腿发软……
一条蛇再后来和室友收拾完玻璃残渣,拿报纸糊好窗框,已是夜深。躺在床上却是异常清醒。想起那条蛇在火钳上挣扎的情形,不由得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舍友说那会她去办公室搬椅子,X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不就是一条蛇嘛!至于那样吵闹!”
一瞬间脑补过跟X曾经的一次针锋相对,以及关于她的为人的听闻,我想“心机婊”这词送她真是恰到好处。年纪轻轻,架子十足,讨巧媚好,虚情假意。一切做派都符合她那张令人厌弃的脸和聒噪轻荡的笑。
人就是这样,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事后倒不觉得有所谓,唯独在知道当时情景下那种看笑话,说风凉话的人时,才最令人牙痒!
说来气量也小,在辗转反侧,似睡非睡中过了一夜。第二天我又如往常一样工作,只字未提。
一条蛇中午放学后,才知道这事都在老师中间传开了,他们见我这样说道——
“你胆子好大啊!”
“你太强悍了!”
“你简直就是女汉子啊!”
记得上大学时,“女汉子”这个词一时盛行。那时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修得了灯泡,紧得了螺丝,提得动水桶,走得了夜路……总之那时候觉得自己真是无所不能。后来走上社会,有过碰壁,有过无奈,发现“女汉子”这样的称谓已然成为一种标签,一旦被贴上,总是最有苦说不出的那个。而那些动不动装柔弱,学谄媚的人,往往风生水起。
今天我又一次被贴上这样的标签,心里很不是滋味。旁人才不会考虑那是被逼无奈之举。
我想年岁渐长后,许多女生是不愿意被贴上“女汉子”的标签的。从前是未完全进入社会,却自带乐天派精神,因此觉得无所不能。后来进入社会,切切实实体会到太多事情身不由己,既看不惯又不愿顺从,而一旦因某事被贴上如此标签,又遇“心机婊”暗耍手段,那总归是心高气傲却又委屈最多的一个。
一条蛇但愿每个内心耿直磊落又背负众多负累的姑娘,都能在岁月前路上一派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