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一朵白菊,祭奠前半生
累了,真的累了,从心到身,无处躲藏的疲惫。
再过不到两个月,就37岁了。
人到中年,背负了太多,很想在这个清明节,埋葬自己的前半生。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想,我是否还会这样度过。
对文字的喜爱,从有记忆开始。
在八十年代的农村,极少能见得到文字,更别说是书了。春节贴的对联是我最早见到的文字,但那些文字对于一个还未入学的孩子来说真是太难了。
我最喜欢的还是洗衣粉和食盐包装袋上的文字,我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盯着看。印象最深的是一种带“龍”字的洗衣粉,那个繁体的“龍”字深深吸引着我,用毛笔写出来真是太美了。到现在,我都固执地认为这是最美的一个汉字,没有之一。
还有就是学校厕所边垃圾堆里被火焚过的碎纸片,那些侥幸留存的文字,常使我着迷。一连几天,我都会歪着脑袋,仰望太空,猜想那些被火焚掉的文字,到底是怎样一个个故事。
我乐此不疲,坐在石阶上,几个小时都不动。
村里人都说我是傻子, 父母一度为此感到忧虑。直到我上学后,他们才在我不错的成绩单里找到安慰。
读中学的时候,学校附近的几家书店是我最幸福的去处。
那时候,阅读课外书特别是小说被认为是不务正业,老师对它的恐惧不亚于现在的电子游戏。
我省吃俭用几个月买的书,被躲在身后的老师抢了去,气急败坏地撕得粉碎,那种心碎的感觉都现在都很痛。
上大学的时候,路过兰州,在火车站旁的书摊上,花8块钱买了一本旧的《穆斯林的葬礼》,不到定价的三分之一,欣喜若狂,仿佛捡到一个天大的便宜。
那也是最喜欢的一本书,我惊叹于作者那精妙的构思,痛哭于玉和月的悲情,对剧中的人物既悲叹,又毫无恨意。
上大学那会儿,图书馆是最爱的去处。我喜欢置身于几百平方米的宽大空间里,一排排林立的书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一眼望去,全是书。走到喜欢的书架前,瞄着书本的名字,抽取一本,不知不觉中就可以站立几个小时。
写作也是从那时开始的,校刊上的豆腐块很长时间都让我自豪不已。骨子里的忧郁和敏感,常倾诉在笔端,带着朦胧的描述。
对文字的梦想在心中升起,可终究为“三斗米”折了腰。
我成为机关里的文字狗,每天在键盘上敲打着各种文稿,曾一度包揽了同事眼中高大上的领导讲话。
在无数个深夜,敲打着那些枯燥而刻板的文字,我烦躁不安,但依旧沉醉在同事羡慕而忌妒的目光中,幻想着领导画下的大饼。身体很快在日复一日的加班中垮掉,这些年敲打过的文字,如同针管里冰冷的液体,一滴一滴流入身体。
最初的梦想慢慢浮现,我迫不及待想要提笔,但却敲打不出一个字。
思想和灵魂都枯竭了,脑海中全是机械式的,没有半点温度的公文。
曾经那些流淌在笔端的优美文字全都消失了,沮丧、不安和焦虑深深地折磨着我。
但无论怎样绝望,对文字的梦想却越来越清晰,急切地想要做点什么。
我试着从孩子的课本做起,与他一起背诵那些优美的文字,尽管200多字的篇幅,我常常要花上好几个小时。很多时候,我都是捧着书本在大声读着天书,一句短语,要放声读上好几遍才能入心。 一年后,我终于可以静心读书了,这给了我极大的鼓励。
两年过去了 ,脑海中会不时冒出一些还算不错的语句。阳光照在脸上,脑海中立即出现那一张张满是皱纹的脸。我迫不及待的写下“阳光的暖,趟过岁月的河,在脸颊上沉淀成沟壑纵横的纹。”虽然只是很短的一句话,但对我却是天大的欢喜。走过树荫,看着地上的光影,我提笔“阳光透过随风舞蹈的树叶,在光滑的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闪一闪的,忽隐忽现。”
人生过半,已是中年。
持一朵白菊,祭奠前半生。
不将就,不妥协。
重拾笔墨,只为悦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