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十二度
从圣诞节前到新年之后，多伦多经历了一百多年来最冷的一个跨年。赶上加拿大150周年国庆，首都渥太华早早就预备了大规模的庆祝活动想要给这个历时一年的盛大庆典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没料到老天爷如此不给面子，渥太华市政府只得临期取消，让许多人遗憾不已。多伦多的庆祝活动倒是没取消，不过时间从原计划的晚7点到凌晨改成了11:30到12:00，短短半个小时，草草倒数而已。
经历了前几天气温-24°C体感-36°C的极寒天气，这两天总算是有所回暖，今天下午气温甚至到了零上。因为天气太冷，幼儿园已经好几天没叫孩子们到户外活动了，天气一暖和我家小姑娘自然高兴起来。
我：今天你们到外面玩了吗？
她：去了！
我：上午去的还是下午去的？
她：上午和下午都出去了。
我：你们玩什么了？
她：玩雪。
我：冷吗？
她：不冷。
她是不会冷。雪衣雪裤雪靴，帽子脖套手套，全副武装之下，跑跑跳跳一番，估计不是冷而是出汗。
正巧这几天朋友圈里晒雪花的刷了屏，特别是中国南方的城市，零度左右的气温足以让多数人闻之变色。成都有人抱怨零下三度还得出门，深圳有人感叹年龄大了，十几度就得穿羽绒服。这时候我偷偷在后面留言说女儿的幼儿园规定零下十二度以上都要到户外活动，引起一连串啧啧声。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生在这么个天寒地冻冬天漫长无比的地方，自然而然就适应了这里的气候，跟身体好不好意志力是否坚强没有太大关系。特别是孩子，只要有玩的，哪里会觉得冷。
最好的注脚就是2002年版的5加元纸币。背面图案是一群孩子在天然环境下进行各种冰雪运动，配了一段加拿大著名法语作家Roch Carrier的文字：
Les hivers de mon enfance etaient des saisons longues, longues. Nous vivions en trois lieux: l'ecole, l'eglise, et la patinoire; mais la vraie sur la patinoire.
The winters of my childhood were long, long seasons. We lived in three places - the school, the church and the skating-rink - but our real life was on the skating-rink.
童年时候，冬季是很长很长的季节。我们生活在三个地方——学校，教堂和溜冰场——但我们真正的生活只是在溜冰场上。
美丽的文字，美好的回忆。
Roch Carrier生于1937年，他的童年跟今天实在不能同日而语。今天，法律和制度对儿童保护早已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不论家长还是老师都需要遵守许多绕不过去的条条框框。然而，在对抗寒冷这一点上，幼儿园倒是让我欣慰，他们并没有为了图省事就把孩子们简单地往教室里一圈。只要不是遇到极寒警报或是暴风雪这类恶劣天气，老师总带着孩子们到户外游戏。
我和我太太都不是北方人，对寒冷缺少与生俱来的亲近感。幼儿园冬天里也每天让孩子到户外活动，一开始我们少不了有些担心，是幼儿园的老师和别的家长给了我们信心。两三个冬天下来，大人孩子也就都习以为常了。到目前为止，女儿已经就读过两所不同的幼儿园。这两个地方对待寒冷天气的态度倒是十分一致，以-12°C为限，低于这个温度就停止户外活动，否则一切照常。
作为参考，我查阅了一下地区教育主管部门的有关规定。尽管这是针对学龄儿童的规定，学龄前想来也差不多。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相关文件中颇有些让我感到惊讶的地方。
首先，在“极端天气情况(Extreme Weather Conditions)”这一部分，文件放在首要位置考量的不是怎样让孩子们保暖，而是明确指出学生每天都要到户外活动。
All students are expected to go out for recess unless the principal or vice-principal decides that weather conditions are detrimental to students.
我们期望所有学生到户外进行课间休息，除非校长或副校长认为天气情况对学生不利。
看来-12°C就是我们幼儿园的园长所认为的“对学生不利”的情况了。
这倒也罢了。另外一项建议更让人大跌眼镜。
Parents sometimes request their children be kept indoors during recess times because they are not feeling well. Students with illnesses serious enough to prevent them from participating in normal school activities - physical education, recess or other outdoor activities - should remain at home until their condition improves.
家长有时候会要求课间休息时把他们的孩子留在室内，因为他们身体不舒服。因病情严重而不能参加学校正常活动——体育课、课间休息或其它户外活动——的孩子必须留在家里直到情况好转。
只是因为不能上体育课甚至只是因为课间休息不能到户外就不让上学？这段话绝对是大多数中国家长无法理解的。在我们从小长大的经历中，别说课间休息，就连体育课之类都属于“副科”，可有可无，还常常被“主科”老师以各种堂而皇之的理由霸占。而在加拿大，学校方面竟然把小小的课间户外活动上纲上线到如此地步！“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此之谓也。
当然，教育部门也是有备而来，他们同时也给出了具体的御寒建议。除了要求老师密切关注学生的身体状况、建议合适的冬季着装之外，甚至连备用衣服也给出了细致的指导意见。
It is advisable for students to bring extra pants and socks. A change is often necessary due to the wet and cold weather of the winter months. To avoid adding to the clothing collection in the Lost and Found, parents/guardians should be advised to label all articles of clothing, including but not limited to, boots, hats, mitts/gloves, scarves, and snow pants.
我们建议学生携带备用裤子和袜子。由于冬季的湿冷天气，换衣服常常在所难免。为避免失物招领处的衣物越积越多，建议家长/监护人务必在包括但不限于靴子、帽子、手套、围巾和雪裤的所有衣物上都贴上标签。
好吧，多穿点，不怕冷。
参考资料来源：York Region District School Board官网；2002版5加元纸币；图片来自Pixabay公开版权共享资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