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永远因被爱而有恃无恐

    小哥哥又一次嘱咐我要好好吃饭时，我说，你去陪着别人吧，我不要你了。于是他在帝都的云彩和清风里消失了两天，就像一道会随着云层遮蔽而片刻消失踪迹的影子，从来琢磨不定。

      早上给自己做卷饼吃，放了满满的炸鸡肉、煎蛋和煎豆腐，配着浓稠的粥，突然觉得生活里就该有这样小小的仪式感，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的简单信念感。上午出去置办东西，走在一条宽阔的新街道上，突然就涌起丝丝缕缕的头疼，整个人被抽空了大部分力气，坐在马路边沿环着膝侧身看车流和人群，如此吵吵嚷嚷的世间，如此空洞无味的中秋盛节。

      我在有些脆弱的时候，不论是身体些微不适，抑或小小压力被自己任性放大，会生出层层叠叠的想念，轻轻悄悄地堆砌在面前，使得心里残存的坚强摇摇欲坠。我会想起从他肩上望到的星月，明灿灿的北方夜景是我在外时最挂牵的一处，而被他紧紧拥在泛起凉意的夜幕里，周遭都浸润着温和可人。

      小哥哥突然撞入我的生命里，一直习惯于无拘束随意游荡的我，突然在某个星夜的街道中被牵起手，骨节分明却厚实的安全感，就这样铺垫下往后太多惦念和纠缠。我住处的北边有一所大学，小哥哥带我去校园里的冷饮店里买冰淇淋，是我先前上学时最喜欢光顾的一家连锁店铺，意外地发现藏在校园中的这熟悉口味，于是带着欢喜给他碎碎念着家店里冰淇淋的甜筒有多好吃。

        这个已经成为回忆的夏天里，满满是小哥哥的影子。他陪着我坐着校园体育场的高高看台上，就着徐徐威风惬意喝啤酒吃小食，相视笑着回想我们各自的校园时光。我指给他很多穿着打扮养眼的小姑娘，他总说出来没戴眼镜看不清，然后某天在我埋怨他从不戴眼镜出来、不能和我一起欣赏校园里好看的小姑娘时，他聚着浓浓笑意说，只要能看清我就好了，才不管别的姑娘是什么样子。

      小哥哥之前想要依照我名字来唤我，但被我严词拒绝，理由是我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这个当时被随口叫出的拖沓名字，况且被周围人这么称呼得早感觉厌烦了。小哥哥索性私下里就唤我 丫头，熟人面前就将姓后加“同学”两字作为称呼，我都切实喜欢。

        我一直觉着自己心智没能跟得上年龄，或者是在学校里消耗掉太多苍白时光，总好像与这纷繁生活无法衔接得太好。我总说自己永远年轻，永远23岁，23岁是大学校园里最悠闲无压力的一年，所以总想要假装年岁还停留在那时候。

      我和小哥哥说，我觉得自己还小，觉得还没到一定要考虑那么多现实、思考长远和婚姻的时候，其实心里明白得很，不过是又在自我欺骗和慰藉罢了。小哥哥会轻笑着应和说，是，我家丫头还小，也会在我任性说、觉得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底气去选择我想要的未来生活方式时，很认真很郑重地点头。

      当原以为注定要一个人看世间的你，突然被另一个人撕扯开掩盖孤独的面具，就刹那间失去挣脱开他手掌的力气和决心，就这么任由着他紧握着走在你半步之前，任由他十指紧扣或捉着你手放在胸口。你会想要和他分享所有的见闻和感受，想要把你在过去岁月里见到的所有美好都让他了解，会胡思乱想，纠结着这场相遇是早是晚，亦或是刚刚好。

      我睡眠向来少得很，夏日的多数清早都先溜达着去看看花草，用手机拍下盛开在温融光芒中的清秀花朵，再分享给他。手机相册里有很多花花草草的照片，我心仪这些轻轻浅浅闪耀的生命，所以最后因为清空内存删掉时，也在网盘里提前备份。

      后来整理照片时发觉，分享给小哥哥的花草风景，好像也只单单发给他，没有放在朋友圈，也没出现在其他地方。小哥哥的存在，原来可以抵消我那么多因为孤单而想要诉说的情绪，看到他的每个瞬间，就能把因为工作或其他烦杂而生出的失落压制。

      小哥哥每次登机和落地，都会和我说明、报平安，我在学着习惯他的不时离开，学着习惯他消失几天无法联络。后来我说，你给我个邮箱吧，以后我太想和你说话却联系不到的时候，我就发邮件给你。

        我陆陆续续写了一些片段，关于我曾经看过的人和事，关于故乡的平静安和落日，关于对他的纠结和无奈。七月末尾的周四，我请了假提早回家，小哥哥晚上突然给我发消息说心情不好，声音哽咽。我以为是因工作纷乱还未理得明晰，试图宽慰着。屏幕上的字出现得突然而郑重，像是我等待很久的宣判，一字一字的说明这本是定局。小哥哥说，丫头，我要走了。我说，好，什么时候。

      原本我安慰他，我们散就散了，其实也没什么的，我能照顾好自己，他不必挂心。只是后来，在数不清的往复纠缠里，在彻底断掉联系的念头在一次次见到他的瞬间就被瓦解时，才明白他说过的“感情不是理智能决断的”，原来是对的。

      我和小哥哥说，我在千里之外的那座城市漂泊了很久，这一次回来后纵然觉得有太多不习惯，纵然西北的风凌冽、空气干燥，纵然一直过敏感冒没停过，我却不大敢再去选择离开。我曾向往了很久的江南，那里花朵美好、空气湿润，终究是没有亲人和依靠的地方，终究是无法割舍这边所有的挂念。而这里，离小哥哥的家乡太远，虽然我工作和生活的这座乡镇街道平整、人车不多，有着很大的校园和我们都爱吃的凉皮店，但太平淡温和以至于会消减掉他该有的拼搏劲头。而我，不想因为这短暂的私心留住他，也没有信心能走得长远，所以想要放手让他走出视线，却不料我们大概都需要更多时间节点，才能从彼此记忆里走出去。

      有关感情里的事，无法定论对错，相遇本无过错，至于走到哪一程，全凭造化吧。偎在秋天的阳光里，窗外天空清亮净透，觉得生命也许还有很多美好，还值得期待。我曾问过小哥哥，喜欢和爱的区别。

        小哥哥说，喜欢是想要在一起，爱是为对方考虑。我对于小哥哥，只敢悄悄地说一句喜欢，好像爱对于自己还太过遥远不可及。在有他陪着的所有日子，在我很自然很真实地和他谈天说地的所有时间里，觉得一切都明媚美好，想要好好吃饭、认真休息，好好善待自己。这种心里的安宁和积极感，大概是被宠爱着的感觉吧，我一直苦苦挣扎在自弃边缘，突然间有一双手紧紧把我拽进阳光里，生命都熠熠闪光。

      在这个月圆节日的午后，我又敲下这么多碎碎念，就是单纯地想要说，女孩子要有独立生活的底气和资本，也要尝试着揭开面具、试着接纳另一个人的关心，那是一种被承认、被善待的美好，是一种不管阴晴圆缺都笑着看过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