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请系好安全带

星期天，外出办事。

坐进车里，眼看着妻子在副驾驶上坐好，一起系好安全带，难免有些感慨。

这在前十年，想都不敢想。我看着妻子说。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还真是。妻子也看看我说。

我发动车子，车子在我的操控下缓缓地驶出小区。

突然，我看到小区出口的墙上，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请系好安全带！

那是用红粉笔在白墙上写下的字。

那一定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写的。

那字很显眼，很难看，十分不雅。

我努了努嘴，对妻子说，你看看，现在的孩子可真不消停呀！

不过，提醒你们系安全带倒也不错嘛。妻子似是而非地对我说。

我生气地说，听到这个我来气，用得着这样提醒吗？这样的破坏环境行为，绝对不可放任不管。

妻子笑了笑说，到哪儿你都改不了拿自己当老师的毛病。

我不再说话，全心全意开好自己的车。

我想，这个事，回来后我一定要管管，文明小区建设，人人有责。

一份好心情，被这一行歪斜的字给歪斜了，心里升腾起一种责任感。好在事情办得很顺利，我们很快就回来了。路过单位时，我特意到门卫找了两截粉笔。妻子看了，对我笑笑说，你还真够细心的。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心里却想：就当是职业病吧。

泊好车，我对妻子说，外面冷，你先上楼吧，我去环保！

妻子说，大冬天的，一起干吧，好快点儿完成——给我一支粉笔。

我只好递给妻子一支粉笔，和她一起走向那几个歪斜的字，细心地用白粉笔涂在字迹上，把红色的痕迹覆盖住。

小区门口的风更大，我们冻得哆嗦起来。但为了让小区更文明，我俩都咬着牙，涂得很认真。

终于涂完了，虽然还有些红色没有完全被盖住，却已经无伤大雅了。

在风里，我和妻子对望了一眼，会心地笑了。

可是，第二天开车上班，我意外地发现，那字迹又回来了。

仍然是红色。

仍然是那几个字。

仍然在那个位置。

我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妻子也看到了，侧着脸问，你想怎么办？

我想破解这个秘密。

对，我一定要知道哪个孩子这么顽皮！一个“引蛇出洞”计划在我的大脑里快速生出。

中午下班，我再次将那几个字用粉笔涂白。我知道，一定有一双幼稚的眼睛，在盯着我看。

涂好后，我走进离字迹最近的那个单元门，侧耳倾听。

嚓啦嚓啦。这个声音从外面往里面走，并且听出不是孩子的脚步声，倒像个干部。我潜伏不动。

格愣格愣。这个声音也是从外面起来的，是个时髦女人的。我仍然没动。

几辆车开了进来。

几辆车开了出去。

噔噔噔噔。是个孩子急促的步点。

声音停在了字迹附近。

那一刻，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决定一会儿去找物业管理员问询，而放弃了抓“现形”。

噔噔噔，孩子的声音又急急地跑了回去。

物业管理员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我问，大爷，这是哪家的孩子写的，你知道吧？

知道——大爷缓缓地说——是小磊，3号楼那个爸爸刚刚死去的孩子，你知道吧？

是——

是车祸！

车祸？

我的心猛地抡起鞭梢，一抖。

我，我的粉笔这回可能不再是“耕耘”了。

大爷冲着我直摇头叹息，说，惨呀，惨呀，小磊爸爸拉回来那天我看到了，头破血流啊。原因么？是他坐在副驾驶那个座上，没系安全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