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事。

2018-01-10  本文已影响0人  泣春秋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童年生活和每个人一样充满了欢乐。家乡的概念很笼统,有时很大,有时又很小。在我的理解中:家--生我养我的那个小村;乡--我爱我恨的那个小镇,家乡就这样产生在方圆几十公里范围内!

农村娃去赶集永远是件快乐的事,每个小孩赶集回来总是不忘记在别的小孩面前淘淘乐道上几天,还不罢休。

“电影院门口的玻璃橱窗里新贴了张海报,上面有个外国女人,奶子比体育老师的蓝球还大。”说话的小孩用双手尽力在胸前拱成个圆形。

“今天在菜场里看见一条黄鳝有这么粗。”说完伸出自己的左手腕,然后用右手的大姆指与小姆指包抄过去,仿佛思考一会,仿佛计算一会。又开口:“估计还要粗些。。。”

“昨天我在「鸡鹅桥」上捡到一颗玻璃球,里面有8种颜色。”总会有别的小孩扫说话小孩的兴。

“世界上一共才7种颜色,你那球第8种是什么颜色?”

“好像是红与绿中间的颜色。”

“吹牛,你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放在家里,下次给你们看。”

天慢慢黑了, 大家不欢而散了。

如果是夏天赶集,幸运的时候可以吃上一根5分钱的冰棍,在冬天赶集手里会紧紧攥住一串冰糖葫芦。。。。。。

我小时候和其他小孩同样盼望去小镇,家乡的小镇有着诗画般的风景--水乡古镇;家乡的小镇有着诗画般的名字--猊垤(你爹)镇。猊垤由我给她起的名字,在之前也用这名字写过几篇杂文。至于为什么要用如此饶舌的名字,首先小镇的真名也同样的饶舌,还有这名字包容了我人生全部的爱与恨。

家的小村离小镇有些远,走路要用一个小时,但是每次去小镇总是一气呵成,中间不带喘息的。小时候除了每年的新年里去小镇玩耍,剩下的就这几回了,所以回忆起是格外的清晰。

那个晚上大人们一直忙着把新谷装在岸边的船上,为的是第二天去小镇交公粮。有去小镇的机会我是不会放过的,那怕是在半夜里。

那个晚上我居然没有打瞌睡,陪着大人装好谷子夜也深了,父亲和舅舅摇着载满谷物的木船向着小镇前进,薄雾中的木船在乡村田野间穿梭,我在船舱里听着水浪的节奏声渐渐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天色亦大亮,粮站的码头前密密麻麻停满了交公粮的船只。岸上粮站的两扇黑漆大门紧闭着,门口站满了交粮的人,小孩子在大人的人缝中你追我赶,他们知道大人交完粮后会带上他们去小镇上吃馄饨,逛街。

商店的橱窗里有女人们的发夹,还有小孩们目不转睛盯视的小人书,五颜六色的蜡笔,有时候还能在「泰安桥」下看到敲锣的耍猴人。

大人们的脸上看上去没有丰收的喜悦,每个人神情焦虑不安,他们是担心自己稻谷的水份超标被粮站的检验员涮下来。这是件头疼的事情,不逛街不吃馄饨是小事,还得找地方重新晒一遍稻谷。

两扇黑漆大门徐徐打开一条缝隙,阳光得以倾泻直入,停留在了粮站潮湿的水泥地上,地上仿佛铺满新上巿的稻谷,但很快又被杂乱的脚印填充满。

粮站的检验员终于到了我家的船上,父亲和舅舅早己准备的笑脸和香烟没有什么意义了,上船的那个人是我家的亲戚。那些年哪家如果有个在粮站工作的亲戚,那是何等荣耀,相当于现在有个做省官的亲戚一样被乡邻们羡慕。

粮站亲戚装的若无其事,拿起几粒谷子塞进嘴巴里“吧唧,吧唧”咬了几口,吐在手掌里又使劲搓了搓,点了几回头,撕给父亲一张小纸条,上面盖个红印戳--合格!

父亲虽是个农民,却熟悉利用闲散人力资源,不知在哪里找了个小板凳,把我安置在粮站门口。

装满新谷的箩筐在父亲和舅舅的肩上显得没有负担,抗着一百斤的重量轻松自如地在我跟前来来回回经过,他们每经过一次会给我一支竹签。竹签长长扁扁,两端涂有粮站专用标记,其实拿在手上模样一点也不好看。

“冰棍,又甜又凉的冰棍哟。。。”

卖冰棍的小贩在人群中穿梭,吆喝声越来越大,我内心是越来越难受,最后口水情不自禁地流淌。

流尽最后一滴口水之前我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孩。

每当生病母亲喂我药时总能把药藏在舌头底下而不被发现;每当哥哥不听我使唤时总有办法让父亲狠揍他一顿,这些不过是小儿科。那个挑货郎每星期会准时来小村一次,每次来我都会带上二胖和他在小村的竹林里完成一次交易,每次交易是2个鸡蛋换他2块"敲糖",一块蚕豆大,一块青豆大。蚕豆大的归我,青豆大的归“跟屁虫”二胖,因为鸡蛋是二胖家那只芦花大母鸡生产的。

“冰棍,冰棍哟。”

“小弟弟,来一支。”

冰棍小贩来到我面前问我,我没表示接受也没表示拒绝,只是用殷切的眼神默默地盯着他。

“小弟弟,用你手上三支竹签换我一支冰棍,怎么样?”

我发誓在小贩来之前对竹签已没有兴趣,倒是对小贩的冰棍有着浓厚的兴趣。聪明的人总是不动声色的,我按捺住兴奋,用手中3支竹签换回一支5分钱的冰棍。

那天我没有吃到小镇上的馄饨,但是吃到了父亲的一顿老拳。

那天回到小村后,我也没有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去了小镇!

我用3百斤稻谷换回一支冰棍的事情,随着时间的磨损慢慢也被父母淡忘了。

现在终于又有机会去小镇了,本来机会是哥哥的,应该感谢我那做木匠的叔叔,是他在母亲面前极力反对哥哥和他一起去小镇的锯板厂。(加工木材家里准备建新房子)

叔叔当我面对母亲说:

“让小的去守船吧,那么机灵的小鬼,该让他出去锻炼锻炼了!”

我分析得出的结论是: 锻炼我不是叔叔的初衷,主要是哥哥上次和他出去丢了他的脸,那天叔叔带着哥哥去小镇锯板,中午2人来到一家饭店吃饭,哥哥一口气吞下5碗干饭,叔叔回来告诉大家:当时饭店老板的脸都惨白了!

锯板厂在小镇的「东大桥」下堍,船就靠拢在桥边,缆绳系在栏杆上。叔叔交待我几遍:守住船,不要乱跑。。。。。。自己去了锯板厂加工木材去了。

我躺在船舱内闻到了河对岸飘来的肉包子香味,我的思绪紧跟那香味随风飘游:一口翻着浪花的大铁锅,上面整整齐齐摆放8层蒸笼,打开笼罩看见雾气腾腾下白茫茫一片,满屋的香气四溢,南瓜味、豆沙味、鲜肉味。。。。。。

我躺在船舱里牢记叔叔临走交待的话:守住船,不要乱跑!

“咚咚锵,咚咚锵,”有节奏的锣鼓声由远而近到了「东大桥」上,我赶紧爬出船舱。

一个胡子老头背个大木箱子不紧不慢地走在桥上,他走三步就用手拉一下吊在木箱子上的那面铜锣,后面乱哄哄跟着一群和我差不多年纪大的小孩,跟在后面大声嚷嚷着:“看电影哦,西洋镜哦;看电影哦,西洋镜哦!”

很快我也加入到了这支队伍中。

“看电影哦,西洋镜哦,”我跟着胡子老头走了很远,到了一处热闹的地方,胡子老头放下木箱子吆喝着:“快来看哟,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一百单八梁山好汉哟,五分钱来看一次哟”

我陪伴了胡子爷爷一天终于没有看到孙悟空,也没有看到一百单八好汉的其中一个。

那天下午叔叔在冰冷的河水里拼命挣扎,不知道他当时的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知道第二天早上叔叔看见我抱头痛哭。

那天全村的男人都上小镇来寻找我,他们对我展开真正意义上的拉网式搜寻。小村的人们真有趣,我在他们眼里仿佛是一条鱼,他们在「东大桥」的那片水域有下鱼钓的,有下鱼网的。我亲爱的乡亲们:你们居然想出来用这样的方式来寻找我,你们注定是瞎子点灯白忙活了一整夜——一无所获!

2013年08月初 苏州

致童年,那家,那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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